郁侃对着衣服拍了张照片,正要发给许恣,顿了顿,一股发毛的凉意忽然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这件卫衣许恣只穿过一次,那天下午在他这洗的澡,换了件衣服回家,就是在商场碰到奶奶和隔壁孙奶奶买袜子那一天,许恣回家的时候奶奶还没逛完商场。
他衣服多,在学校待着的时间长,两边都放着衣服,不常穿的衣服奶奶不认得,家里有男孩子的衣服奶奶都会送到他房间来。
郁侃坐下来重新翻了翻衣服,看了眼衣柜里自己刚放上去的那几件,确认这里面属于他男朋友的只有这件卫衣。
奶奶那天看见他们了。
这一会儿,郁侃脑子转的十分吃力。
他们那天虽然亲近,但是计较起来其实什么也没干。
以他和许恣的关系,就算当街对亲一口被看见了,也很容易糊弄过去。
问题就出在,奶奶明明看见他们了,但是装作没看见。
奶奶为什么装作没看见。
郁侃脑子里的齿轮卡在这,然后不动了。
屋外的气温仿佛越过窗户,贴着他的指缝钻进去,很久以后他才重新动了一根手指头,把衣服一板一眼地收进衣柜,然后推门出去。
虞露买了一整套春节贴的年画,正贴到他门口,看见他出来往旁边躲了躲。
然后虞露犹豫了下,抓住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儿。”郁侃说。
“脸色那么差。”虞露忽然在亲儿子身上犯职业病,嘀咕着说,“过年了,放松点,心里别装事。”
郁侃应了,他走到小阳台看自家院子。
其实在他房间也能看到,就是脖子要伸得很长才能看见。
奶奶在院子里陪爷爷散步。
爷爷最近散步的次数比以前多好多,走不了多远,就在附近绕着房子走一走。
爷爷奶奶就算老了也是漂亮时髦的老人家,这区里老人家没事就爱拿他家爷爷奶奶比对,爷爷个儿还高,七十多光景背脊依然笔直。
郁侃转身回去,看见虞露在找小板凳贴年画。
“我来吧。”郁侃接过来贴上,顺手接了剩下几张年画。
虞露没走,跟在他身边看,问“我等会给你煮点糖水怎么样”
“谢谢妈。”郁侃从善如流地接下这个好意。
他刚想起来他妈是名医生,具体哪方面的他没有问过,迟疑地问“妈,你看我爷这样正常吗”
他就是想到了顺便问一声,想听个吉利话,去医院检查这几次都说不是大问题。
“啊。”虞露愣了一下,“你爸看着呢,没事儿。”
郁侃点点头。
结果虞露顺着他这句话联想到他从房间里出来时差劲的脸色,又想到郁侃刚才去小阳台回来,语气就变了“你小孩子家的想这么多干什么,就是重心老是放在乱七八糟的事上才弄得精神不宁”
郁侃快速贴完最后一张,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乱七八糟的事”
虞露眉心一蹙“我当然不是说你爷爷,你能不能不要揪这些”
她后面还要说什么,郁侃没听。
他关上门,像往常在江城和他们两住的时候一样,关上门就当堵上闸门,屏蔽一切有的没的。
然后郁侃推开窗,点了一支烟,心想要怎么跟奶奶聊这个事。
他想知道奶奶是不是知道了,奶奶是怎么想的。
无论老太太最后的判断是什么,他要知道。
趁外出买东西的时候,郁侃和许恣一块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