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茉原本也只是因为不忍再看电脑屏幕上那张支离破碎的王的面容,所以才将视线调开的。为了压抑她心头突起的某种悲伤,她才强迫自己专注于那本被风吹开的书。而且,当她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张已经被麻风侵蚀得不忍卒睹的破碎容颜时,好像有个硬块梗在她喉咙里,令她呼吸不畅,视线迷蒙。为了掩饰这种突如其来的脆弱,她信口就将那翻开的一页上面的文字念了出来。
却没想到那本书就是她基本上完全没有翻过的圣经。
好在他接话接得极快,手下又哗哗翻着书页,这种细小的杂音倒是暂时缓和了室内突然产生的一股尴尬的静默。
乔茉有丝狼狈,似乎自己今夜频频失态,反应不太正常,而这一切全都入了他那双沉静的眼睛。所以当他翻到某一页,修长的手指指着某一段的时候,她也刻意往那本书的方向凑近了一点,借着室内电脑屏幕的一点微光,念道“耶和华阿,求你叫我晓得我身之终,我的寿数几何,叫我知道我的生命不长。你使我的年日,窄如手掌。我一生的年数,在你面前,如同无有”
爱德华轻轻叹了一声。
他想,为什么每次她念的,都恰好能够击中他心底最深的迷茫呢。
他从不曾细意追索,然而他很明白,自己的潜意识里,总有那么一块地方,仿佛蒙着一层深重的雾霭,他无法接近,也看不清楚。每当他想要深究的时候,那层雾霭就会飘了过来遮住他的视线,驱赶他的心神。可是那种不确定的感觉总在那里,即使他屈服于这一再的挫败,不再去想。
他曾经想过,那或许就是所谓的隐忧吧。有的时候人往往会产生一些理智压根没办法解释的直觉。在他生命里,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些时刻,他会像此刻一样,突如其来地产生某种怆然无力感,又或者是他所不熟悉的一些感触。这些感触来无影去无踪,他渐渐地也就不再追究。
所以这一次,他依然决定不再追究。
他微微一笑,移动了一下手指,说道“下一句更著名些吧世人行动实系幻影。他们忙乱,真是枉然。积蓄财宝,不知将来有谁收取。”
乔茉有些窘迫。她果然不擅长什么圣经啊。瞧,又念错了。不过他所指的这一句果然有名,她搜索记忆,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印象。于是她也笑一笑,说“圣经的文字,总是那么优美啊。同样的意思,用我们的话来表述,就变成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
本山大叔的小品果然有超越人种的搞笑力量,即使是用英文翻译出来,笑点也没有降低多少。
室内原先那种隐约的忧郁气息倏然散去,爱德华先是一愣,然后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先是忍俊不禁,最后竟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前额,低着头笑出声来。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大笑的样子。此刻一见,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样。那双深邃的眼睛弯起来,唇角向上挑,旁边的唇涡若隐若现;可惜他的手虚虚握成拳,顶着他自己的前额,头略略低下去,居然在笑的同时显出有点害羞的意味。
她一时间脑子好像突然停止工作了。
室内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微光,以及窗外月亮投射进来的清光。两种光线交织在一起,在他微笑的面容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也许是太长时间没有人碰触电脑,光驱不知何时自动停止了运行。屏幕上跳出屏幕保护程序,居然还是带有伴奏音乐的。
她认得那首歌。那是很多年以前曾经很流行的一首英文歌。女歌手的嗓音如同天籁,轻吟浅唱,低回而忧伤。
“ho can say hyyour heart sigh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