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不愿,便忍着车外聒噪嘈杂的议价叫卖声又颠簸了半个时辰,最终闭了闭了眼“润儿,命车夫停下了回府邸去,下车。”
再这般下去,她那块断掉的骨头怕是要再断一次。
命拿去罢
陆怜烟戴上了幕篱,踩着脚踏下了马车,站在街边人少些的地方。
她近日的衣裳首饰是临时令下人去置办的,春水县以药草闻名,可不是以胭脂水粉或布绸缎料,这一身衣裙用的天花宝照锦绸,布料尚可,但做工差了些,戴的玉珠发钗也是普通款式。
在春水县不仅吃穿用度降了档次,连出行都只能靠脚走路了。
凄凄惨惨。
女郎白纱浮动,身后跟着润儿与三个仆役,目送马车远去,红唇若隐若现,却是在叹息般心疼道“这双脚,哪里是用来走路的呢”
她有些无精打采,可为了心头放不下的杂事,不再矫揉造作,认命拽着裙摆,以防沾上地面的灰尘泥泞。
白云变换,天气格外晴朗,长街长,远远望去见不到尾,药草或清香或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里,写着各家药铺字号的布旗随风飘在空中,叫卖声不绝于耳。
街上女郎也极多,大多三两成伴,在各个铺上嬉笑着挑选着药草。
陆怜烟平日里走路极少,此时人又多,速度更加慢了,索性边走边歇。
她注意到一旁女郎们手里拣选的大多是同一种药草,这药草长得极为好看,小且白嫩,散着清冷幽香,颇像月季,不由得问道“她们在买什么”
润儿“公女郎,这是木香花,生在高山溪流旁,花根可入药用来理气疏肝、健脾消滞,也可作观赏用,这些女郎大多是买给心悦的郎君的,因为、因为这花语是指,心已经被对方牢牢俘虏了。”
润儿看着年纪十四五岁模样,还没接触过情爱的懵懂模样,她说到后面红了脸。
女郎抬眼惊奇看了眼润儿“没想到你竟还能熟知药草,辨其功效。”
润儿不大好意思道“奴婢家中曾也是药商世家,习过药理也曾帮家中看过生意,然家道中落,便卖身为奴了。”
女郎听了这话,无甚感受,大多为奴者都有自己独一份的故事。
她幼时在宫中很喜欢听,那会儿常受欺负,一面听着婢女们凄凉的身世一面哭泣,也安慰了年幼无知时的她瞧,还有这些比自己还不如意的。
现下听来,半分共情的感触也没了。
不过,她身旁还没有善通药理医术的婢女,倒是起了些想把润儿带在身边的心思。
于是她沉吟片刻,随口决定道“你便到时随我一同回京。”
陆怜烟心中自然而然的认为京城远比这春水县好太多,在她看来,为奴者对于上位者的话,没有反抗忤逆的余地,故而连征求润儿意见的想法都未浮现过,随着意动下了决意。
下一瞬,润儿却抖着身子,杏眼含着泪望向她“女郎,润儿润儿想留在春水县。”
她颤着手,膝盖猛地着地,手伏在地上,竟直接在街巷药铺前当众跪了下来
引得一旁众人侧目,女郎面色不愉,冷声道“起来”
润儿慌乱着摇头,泪珠子滚落在地上,断断续续哽咽着“女郎,非奴婢不愿,奴婢的爹娘都在春水县,他们生了病,还等着奴婢每月月钱去救治”
陆怜烟声音压低了,显然已经动怒“你一个婢子,你的爹娘与我有何干系若你跟着我,可不止那点月钱罢,这桩大好前途竟也像是委屈了你”
她许久没有这样被人气得不轻,上次还是他顾昭一个下等婢女竟令她大动肝火,当街驳斥自己的面子跟着自己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