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其中有诈, 裴奉嵊还是决定前往。
白日间, 徐长流带来一副棋盘, 两人临窗而坐,花枝繁茂,裴奉嵊盘腿落座,道“长流, 此一局, 莫要谦让于我。”
徐长流轻轻嗯了一声。
不知为何, 裴奉嵊今日无端显的有些暴躁,手中银戒散发幽暗的光, 棋局刚起, 他便是集中精力, 步步紧逼。
徐长流注视他的神情,不由敛眉温声道“阿燧, 凝神。”
棋局如战场,隐见血肉撕咬之意。
暗流涌动,裴奉嵊眉目之间有些幽暗, 与他而言,无论棋局还是战场,从来便是浴血而存,不是生。
到了最后几步。
徐长流所执白子显然已占上风。
裴奉嵊眼睫如帘,漆黑的眼睛犹如深暗的古井。
“长流。”他轻声呢喃,“我其实,早就该豁出去的。”
古色棋盘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犹如两支军队在棋盘上浴血奋战,裴奉嵊破釜沉舟,然,棋盘之上,已成死局。
徐长流雪白衣袖缓缓滑下,遮住他秀丽的手指,他垂着长长睫毛,拈起白子,落了下去。
“今夜前去青青子衿,想好了吗”
“黎若安阮是父亲唯一的后嗣,我必须照顾好她,如若不统一苗若十二部,彻底杀死纳兰桀,南溪国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情,幼时我便以稚子之心尝尽世间百态,是他将我捡了回来,授我功业,待我如亲子,我寒冬无望的人生,是他给与我第一缕温暖,他在位时,我知他心善,顾全情谊,可纳兰桀侵占他心爱之人,坏事做尽,意图掌权颠覆整个南溪,如此背信弃义之人,为何不能诛之”
裴奉嵊灵力一去,掌间黑子瞬成齑粉。
“若纳兰桀用黎若安阮威胁于你呢”
裴奉嵊拂袖,摩挲着黑子残灰,道“所以,今夜便是接回安阮。”
半晌,裴奉嵊又道“其实,安阮并不知道她真实身世。在她心中,无论纳兰桀如何冷漠无视她,与她而言,这人始终都是她的父亲。”
徐长流忽然明了裴奉嵊此时心中所想。
“阿燧,上次你问我有所愿,这次我问你,你有何愿”
“先父所愿,便是我裴奉嵊倾命所愿,所以。”
裴奉嵊一顿,一字一句道“到此境地,长流,你不能阻我。”
“阿燧,我从未想过阻你,此后一切,我陪你。”
情话入耳,裴奉嵊俊美眉眼舒朗起来,面容显然已是满足至极。
他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此番事了,爷便陪你回龙雀山年年折梅看雪,好像还未与你说过,父亲曾教我用山间雪水酿酒煮茶,等有机会,我亲手酿与你喝,这次,你必定是不会醉了。”
“好。”
“还有,你不是喜梅吗,这些年我走了不少地方,知晓南溪有一处漫山红梅之境,那时,我就想着带你去瞧,今年冬日,我们便去,可好”
“好。”
“不过那片境地人迹罕至,气候变幻莫测,此去路线,还得容我仔细斟酌计划。”
裴奉嵊今日说了很多,以后的愿景,小时候的过往。
鸟语花香,风清语凝。
今生如此经历,有苦有甜,万般苦楚喜乐,都抵不过徐长流在他身边。
上苍其实没有亏待过他,身不由己心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