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醒时,徐富贵在床边拧毛巾。
“你醒了,我下午回来就见你发烧了,”徐富贵将毛巾敷在她头上,看着她莫名别扭,“串儿,你去了直殿监,那刘总管没怎么你吧”
刘路是出了名的色鬼,有点颜色的太监他都想沾手。
傅晚凝胸口闷,她拿下毛巾哑着嗓子道,“我明天就去驯兽所了”
驯兽所里养着珍禽猛兽,一般太监都不愿去,从前就有太监伺候老虎被老虎吃掉的传言,谁去谁怕。
她若是从了刘路,定不会被遣去那种地方。
徐富贵瞅着她苍白的脸颊,同情道,“串儿,要不你求求刘总管”
傅晚凝将毛巾摔到他手里,盖住被子不理会他。
徐富贵讪着脸,只得吹灭蜡烛回床睡了。
隆德帝停灵七日,下葬后新帝被赶着登基了。
新帝才十四岁,于政事一窍不通,经内阁商议,由孙太后垂帘听政,直等到他能亲理朝政再行独立。
言家人锒铛入狱,傅家和孙怀安也趁此平反了,孙太后借着时机重提了孙怀安做礼部尚书,朝中局面大改,孙家又起来了。
内阁失了首辅,没几日就吵着要太后定人选。
“内阁那帮书呆子叫哀家找首辅,哀家到何处去找”孙太后拍着桌子,气的无法镇定。
魏濂执着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两块鹅肉巴子,又盛一碗蒜醋白血汤放到她桌前,温声道,“娘娘莫急,内阁首辅不就在咱们眼前。”
孙太后舀着汤喝,没好气的瞪他,“哀家以前怎没发现你爱卖关子”
魏濂低笑,“娘娘忘了一个人。”
孙太后喝掉汤,慢声问道,“何人”
魏濂不慌不忙的为她盛饭,“江寒英江大人。”
刑部尚书江寒英是皇帝龙潜时的先生,教了他近五年,江寒英现年三十三,正值壮年,且仪表堂堂,于典史民法有深入,是个难得的学究。
孙太后常年在后宫,江寒英是先帝为她儿子选的先生,她只在正旦宴上远远见过一次,离得远,依稀记得是个相貌伟岸的男人,她置下筷子,道,“先帝的人,妥当吗”
“娘娘多虑了,这满朝大臣不都是皇上的人,”魏濂斟茶过来递给她。
孙太后就着茶漱口,“嘴儿甜,你不会收了江寒英的礼吧。”
“臣向着娘娘,旁人的礼算什么数”魏濂等她漱好口,呈上白巾让她擦手。
孙太后打着哈欠,冲他伸手,“就定他吧,哀家也懒得折腾了。”
魏濂握着她的手帮她揩,力道温柔,动作轻缓,“娘娘还招人侍奉吗”
孙太后歪着身,眼睛挂在他面上,看着他的薄唇出神,“魏濂,明儿让御医给你看看吧。”
魏濂手微顿,倒还是将她的手擦拭净,他的神情转成落寞,半晌回了话,“娘娘何必揭人伤疤呢”
孙太后也尴尬起来,太监缺的二两肉岂有那么容易补回来,净身房里转一圈,有的根都削完了,再想长出来就是做梦。
“哀家随口一说,你别放心上,”孙太后道。
她站起来,魏濂便搀着她到梳妆台前,为她卸钗,“娘娘是为臣着想,臣若这个都瞧不明白,不是白眼儿狼吗”
孙太后注视着镜里人,手摸到眼角的细纹上,惆怅道,“到底比不得从前,这皮子也松了。”
她才三十二,宫里膳食补品不断,也还是抵不住皱纹爬上脸,不得老天爷疼,再大的福也养不住。
魏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