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露出了悲哀的神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好像多活在这个世界上一秒钟便会让他更羞愧一点。
“信子,我真是个糟糕的家伙,对吧”
“不管是背着大家吃止痛药还是事后说大话,阿治果然还是孩子。”信子感叹,“我、文治大哥、津岛阿姨、北芳或是其他的所有人,大家都在等阿治的长大,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如果是为了文学,阿治永远做个孩子也可以,然而为了大家,阿治要拥有一颗柔软而勇敢的心。”
信子难得说出这些强硬的话,因为太宰这次把自己送进医院的行为实在太危险了。这时她仿佛忘记了系统的存在,仅仅代表自己、或是日后每一个喜爱太宰及其作品的人,认真且专注地凝视这位尚且年轻的文豪。
“大家不会始终停在原地等候你,这就是生命的意义,阿治。”
太宰说过,他从前被嘲讽过花钱大手大脚,正常人被这么说心里多少会觉得不舒服,久而久之,他反而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除了钱,他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看重的呢才华,他重视的写作,成了拿不出手的玩意儿。
“你的才华、文章、品性,都是吸引我的闪光点,这些在我眼中都是阿治与众不同之处,以后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因此而喜欢上阿治你。”信子说着,红着眼眶笑了出来,因为青年已经像个女孩子似的抽抽噎噎地哭着。
会悲天悯人、设身处地为大家着想的太宰,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
“每次因为病痛而蜷缩在床上时,我想到的是小时候的阿治逗我笑,让我坚强起来不要被轻易打倒,是啊,挨过这一阵就可以看到日出了呢。”信子渐渐放低声音,眼神无比柔和地看着青年,“阿治,没问题,一定没有问题的,一次两次三次地坚持下去就可以追上大家了。”
太宰静默地舒展了肩膀,最终把钢笔重新拾起,放到信子的手里。于是信子执起笔反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下“勇气”。太宰自始至终耷拉着眼皮望着她,青白色的和服外衣披在身上,整个人沐浴在午后的光中,身形非常的消瘦。
写完后,信子的手连带钢笔被他握住,她听见太宰褪去日常伪装的笑容后静静地说道。
“信子。”他声音尤带着嘶哑,却比一开始要好得多,“出院后,我们去富士山吧。”
这次便是他们婚前的最后一次旅行。
信子又听见太宰话音刚落,系统一板一眼地通知倒数第几个任务的完成,与面前青年面上充满人性化的略带释然的神色形成鲜明对比。她应该比大多数人都清楚接下来的历史争端。即便如此,历史依然井然有序地前进,无人想象得到未来炮弹如同雨滴那样从空中落下将是怎样的景象。
尽管的确,日本、又或者说这世界正在不停歇地朝着某个方向高速驶去。太宰感知的到的无非是这些,所有人包括他的家人、周围的朋友都搭载这艘船漫无目的地离岸向那个方向而去。
太宰在历史的潮流中静伫,而她以外来者的身份干预了他本应由一系列悲剧事件导向的人生。系统说,太宰体悟到幸福的话,任务即全部完成。系统所指的那些所谓任务,让信子察觉到随时将抽离这个世界的错失感。
悲剧的太宰先生,存在于历史中。
而幸福的太宰先生,则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历史课本上的太宰占据了文学部分的一角,因他在日本文学史上举重若轻的地位。出生地、住所、常去的喫茶屋等等被赋予了太宰的色彩,仿佛在那个时间段,沉默的津轻渐渐热闹起来,为了他而喧哗地奏响着有关他的篇章。
当然,一旦涉及他毁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