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挽黯然道“可是他还是走火入魔了。”
封青衫忽道“假如他的走火入魔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梁挽脸上的黯然被惊疑一瞬替换。
“难道灭门案发时,我不是唯一一个见过他的外人”
封青衫道“唐府极大,想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来回起码要半个时辰,下手不能耽误,要快、要利索、不能拖泥带水。”
“而我检验过现场死去的人,死的人身上有两种伤口。一种杂乱无章,说明下手之人是带着极重的愤怒与戾气。一种却一招毙命,说明下手之人极为谨慎、出刀收手都极快。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梁挽倒吸一口凉气“除了唐摇外,当时还有别人在杀人”
封青衫问“唐摇自杀前,可有给你留下什么线索”
梁挽想了想,面色铁青道“他当时万念俱灰,只说自己练了邪功,却不懂克制,以至走火入魔害死妻儿,该立刻下去陪他们。”
封青衫道“不懂克制,说明他走火入魔之前,是与别人动手了。”
梁挽接着道“他本已用佛家心法克制了邪功,是因为动手运用了内息,被引出了杀性,才会走火入魔、大开杀戒”
封青衫点头“而且对方是有备而来,在你走后还折返现场,留下了你身上的玉佩。他故意引唐摇走火入魔,再全数嫁祸给你,如此心机谋算,怕是恨极了你。”
梁挽脸色铁青,眉间抽搐道“他恨我不要紧,可唐摇一家何其无辜他满门老小一个不留”
唐摇这功夫若是加以心法克制,未必不能长久保持。
如今别说武功前途,连他自己性命都不保,一家老小都是惨死他手,幕后真凶却把罪名全数推到了梁挽头上,自己在外逍遥做局。
梁挽怎能不怒,岂能不恨
若是不怒,枉费唐摇信任。
若是不恨,枉费他自称为人,在白道上烈阳下行走了二十多年。
于是曾经慈眉明目,如今昏昏光下眉宇狰狞遒曲,想是悲愤积压如山,恨意决堤难挡,才有此番失态。昔日柔软美感,在此刻全拧成一股躁动而不安的杀意。
封青衫忽握住他手“怒火伤身,你且静下来想想,他练功不顺一时,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梁挽一时心乱如麻,只呐呐道“我我无法确定”
封青衫道“那是谁与你有深仇大恨,谁能从这事儿中获益最大”
梁挽皱了皱眉,更加无法回答。
封青衫见他难以作答,不急也不催,只道“路还很长,你慢慢想,只是记住一点,无论是谁,无论那人是你何等信任的人。只要有嫌疑,有动机,谁都可能是凶手。”
梁挽苦笑道“要这么说,我也有嫌疑,捕头就不疑惑我是凶犯”
封青衫正色道“你出入现场,的确可疑,但当时并不止你一人在,我也寻不着你这么做的动机。因此你有嫌疑,也是人证。”
梁挽叹道“既是疑犯也是人证,那我能不能是你的朋友”
封青衫那古板无波的面上,终于在这一刻显出了些许波澜。
他抬头看月,月光在他脸上如涟漪一般荡过漾走,光影盘旋间,把他那过分僵直、不懂人情的五官打出了深邃而曲折的轮廓。
“此案了结,我或许能和你谈谈。但要谈朋友,讲情谊,你首先得活着。”
他说完又对梁挽道“你如今身上有伤,今夜莫要多想,有什么等到白日。”
梁挽道“我身上有伤,那你如何”
封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