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四看着他满脸敬仰,嘴角抽了一抽,他很想说忠忠哇他一点都不稳啊,他心里其实慌得一批啊
慌有用吗没用,和四只能掏出保心丹默默地吃了半瓶,让自己心静如水,无欲无求。
他吞完保心丹,见燕春还低头跪在墙角,叹了口气“起来吧,你头儿这一脚踹得你不冤,别人在你们眼皮底下灭了同庆楼,回头也能这么不露风声地要了你们的命。”
赵精忠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燕春低头轻声道了个“是”,起身时身体晃了一晃,捂着肩膀默默躬身退了出去。
和四望着他清瘦落寞的背影,想教育一下赵精忠以后对自个儿兄弟下手轻点,没看都把人家快揍哭了吗,但是话到嘴边却是什么也没说。
和四清楚,他不该说。
都说东厂人无恶不作、心狠手辣,其实东厂内部对自己人才是最狠的,不狠活不下去,不狠混不出头。
锦衣卫亦然。
燕春这事算是一笔带过了,和四这才想起藏在自个儿袖里那本作妖的破书,还有在东厢里躺尸的陆铮鸣。
他摩挲着袖中僵硬的书册,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赵精忠立刻露出“我就知道,督主果然是为了那个小妖精才留下来的”痛心疾首之色,唉了声道“回督主的话,骨头裂了,大夫给他打了板,说是要躺个十天半个月”
和四“哦”了一声。
赵精忠始终觉得那个小校尉不可靠,尤其是他刚给出了同庆楼的消息,同庆楼的人都死绝了,一身洗都洗不干净的嫌疑,留着他实在是个大缓,便试探着道“既然大夫已经给他治好了伤,我让人将他扔不,送回家去”
“”和四纠缠在一起的手指一顿,别以为你改口改的快我就没听见啊不过,留着个身份尚未查清的锦衣卫在身边的确不太合适,刚想开口,和四心头一动
和四安详地靠回床头,平静如水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说吧。”
赵精忠看和四的眼神俨然像看一个被男色迷得五迷三道的亡国昏君,沉重地叹了口气“督主说的极是。”
和四面色淡定,心里汪汪哭成了个狗子,他不是,他没有,他是被逼的啊忠忠
随便找了个理由将赵精忠打发出去,和四脸色一变,恶狠狠地从袖中一把拽出破书,哗哗一翻。
果然见到在“常回家看看”后的一页纸上,写着一行崭新墨迹神农识五谷,惠与天下人。今日之事皆言君子远庖厨,可是太监不用远呀洗手作汤羹,分食与他人吧,少年郎
和四“”
和四森冷地对着破书呵呵笑了两声。
破书的书页簌簌发抖,它后悔了,它不该兴冲冲地跟出来,它应该安详地去垫桌脚qaq
和四平静麻木地合上书,他想,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和这本破书同归于尽的。
破书“”
不应当它只是一本无辜的小书书
秋冬日短,那一点紫红暮色很快被鸦色的云山收去,落下沉沉灰黑的雾霭。
和四将自己收整妥当,跨出房门时,太平鼓恰好敲完了第三百下,京城白日里的繁华仿佛随着鼓声一并沉入了夜色之中。
宅院外的巷道静悄悄的,打更的还未出来,只能听见隔壁人家极为微小的人声。
和四心里头忽然有些怪异,他依稀记得看过的一本书中写道,许多年前的京城夜里不似这般冷清寂静,街市上车走如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