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银的梅花簪从青丝中掉落,簪尾尖锐,划坏了李徽明手中的珠串,淡黄色的圆润母珠豆子般噼里啪啦撒了一地,李徽明却没心情拾起重串。
整整十八年,他念着褪尽凡念,离欲阿罗汉,却在见到那梅花簪的第一眼便想着斩断所有佛缘。
他扼住那女郎的下巴,将她脸掰向自己,粉颜微醺,眼儿妩媚,满身香雾,撩人心神。
他将鼻尖缓缓划过她细白的颈子,最后移到鲜嫩红唇上,最后他扯下肩头碍眼的紫烟罗,揽着细腰猛地使力,那含苞待放的冬雪梅花就压在了身下。
触目下的都是白,眼睛里的都是欲。
他带着赤玉扳指的手扯着她的发丝,想贴近去吻咬,却不由得顿住,这不是她,不是十八年前的那个人。
那个女人永远都不会拿这种眼神去瞧自己,那双潋滟的杏仁眼只有恨和惧。
李徽明败兴地从洁白无暇的胴体上起身,随手抓过一旁的织锦毯子,扔在了那个歌妓的身上。
肮脏下作的窑子里的女人,怎能与她相比。
他深深吸气,似乎是想将屋子里燃的檀香全都吸进肺里,才能找回一丝清明。
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在他今日看到那个女子的那一刻,他就像是摔下高台,只留刺骨的震颤。
太像了。
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圆润的像是牡鹿一样的杏核眼,里面好似载着让人销魂的魔力,粉面桃腮,花骨朵一样欲绽的红唇,一头缎子一样柔且亮的青丝,钻进他的心里。
他曾经以为十八年前那个女人死了,他的心就如同干枯松枝一般不再鲜活,但如今它就像是火焰一般地跳动。
就像是火之于烛蜡,光之于灯盏。
他想要得到她。
李徽明轻叩紫檀陶案,一旁候着的小厮双腿打颤地低首凑近。
“如何,人可找到了”他声音如同遒劲枯枝,干哑得吓人。
“禀禀大人,还未”那小厮似乎忍住嗓间哽咽,断断续续地说道。
李徽明目光幽暗,只觉得期间气势冷得刺骨,几个呼吸后,他微启薄唇,语气冰得吓人”无用之人,不必留下了。”
那人懂得这是宁王震怒的征兆,他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退出厢房,生怕到时候死的就不止是那两个倒霉货,说不定自己也会人头不保。
李徽明眼睛微闭,又回味起了在蒸玉坊门前那惊鸿一瞥,那个姑娘手里仿若拿着些瓜果蔬菜,想必是酒楼或者大户人家的小厨娘。
在京城,别说是一个厨娘,就算是高门大户家的嫡女,他也照样能掠来作禁脔。
他拾起那个歌妓留下的八角梅簪子,嘴边浮起了瘆人的冷笑。
阿幽,你我是天定的姻缘,即使你已经去了,我依然会寻到那个和你相似的女人,让她代替你陪在我身边。
至死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