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候,林亦初与季舒玄一同来至厅上,大夫人二夫人俱已落座。
季文青也从衙门回来了,也已落座。
季舒玄依然未见到那位传说中的三公子,早饭时就没见到。
传说那位三公子成日价在外头闲逛,要么跟狐朋狗友一处,有数不过来的消遣玩乐,要么就流连于秦楼楚馆,反正不着家。
看来传说基本属实,今儿一天都没见到。
有个这么纨绔的小儿子,大夫人居然有脸指责他去青楼怎么着的云云,季舒玄真是笑了。
季舒玄拉着林亦初正也要坐下,就听大夫人说“二媳妇,老二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般没规矩当媳妇的不可与长辈同席、得伺候公婆用完饭方可上桌,竟连这都不懂吗你们林家是怎么教的你”
林亦初一听这话,慌得忙后退一步,在二夫人身后垂手侍立。
“亦初他不是女子,用不着守这些规矩。”季舒玄说着,一把将林亦初拉回身边,又要拉他坐下,林亦初只不敢坐。
“初儿坐下罢,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不必守这些规矩。你是男子,以后在家里,玄儿如何行事,你便也如何行事,就是啦。”
二夫人发了话,林亦初看了一眼大夫人,见她没再反对,方坐下了。
对于男妻在夫家应守什么样的规矩,大夏国并无明文规定,全由各家中自行决断。有些人家规矩严明,男妻便要恪守同后宅女人一样的规矩。有些人家宽厚,念在男妻本是男子,不好如约束后宅女子一般去约束的,便酌情免了这些规矩。
更多人家的处理方法是折中,男妻不能如寻常男子那般自由,但比女子少了许多约束。
这本都是由各家自己决定,在具体处理上有很大的弹性空间。季家又素来待人宽厚的,因此大夫人见二夫人如此说了,也只得作罢。
但她嘴上岂肯罢休的,当下重重地冷哼了两声,道“二夫人和老二倒真是宽厚得很,如此偏疼媳妇,连应守的规矩都随意免了,倒显得我成了恶人了。”
二夫人连理都懒得理她,说了声“姐姐用饭吧,菜凉了,大家都用吧”,众人便都开动了。
大夫人见没人接茬儿,接过大儿媳双手奉与她的筷子,就在碗里恨恨地戳了戳。
甭说她是当家主母,任是谁,在饭桌上如此怒戳饭碗,都是极为失礼的。
但她本就不怎么守礼仪规矩,怒火上来更是天王老子都不顾。
在她看来,规矩礼仪这种事是让别人去守的,她自己却可守可不守,随心就好。反正她是当家主母,没人敢管到她头上。
大儿媳徐氏立在大夫人身后,一边殷勤而恭谨地为婆婆布菜,一边心里头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原以为林亦初进门后,虽是个男妻,但也定要与她一样,严守做儿媳的一切规矩的。
像今日用饭,林亦初就得陪着她,一同侍立在侧。
却没想到,二夫人与季舒玄三言两语,就免了林亦初的规矩,那男妻就堂而皇之地落了座,与其他人一同用饭。
他们都坐着,主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伺候。
虽然她自打嫁进门来,整整五年,一直这么做小伏低地伺候,并没有过、也不敢有什么委屈怨怼,这是做媳妇的规矩,必须得守的。
可现在,在另一个儿媳享受特权、不必守规矩的情况下,两厢一对比,她心里就忍不住泛酸水了,格外觉得站着伺候别人用饭的自己,悲苦而可怜了。
她嫁进门来五年,除了生病时在自己房中吃,还没有一日享受过在长辈跟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