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 他感到一阵空荡荡的轻松, 好像浑身的负累都被卸下来,终于可以安心赴死了一样。
他的死讯会短暂地破坏家里的安详宁静,可父母还有别的孩子, 哥哥妹妹拥有自己的生活。太阳照常升起, 日子照样过, 他并非无可替代, 总有一天他会化作旁人记忆里的一个符号,所有人仍旧记得他的存在,却淡化失去他的哀伤。
他庆幸自己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 不会在损害家人的精神状态后,长久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
南岸静悄悄地趴在宋先生房间门口听声,里面没有动静,宋先生应是睡着了。
他小心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爬上床, 掀开被子钻进去, 感受到熟悉的体温。怕惊扰宋先生睡觉, 他蜷起四肢,只占据床边缘处一个小小的角落,将脸颊贴在宋先生的腰侧, 蒙头盖被地闭上眼睛睡。
一只手将他从被窝里拎到枕头上。
南岸讪讪地“你没睡啊”
宋先生沿着脊骨抚摸他的背,颇有些无奈地道“不是说不和我睡么”
南岸没有回答,侧头在宋先生肩上咬了一小口,闷闷地说“谢谢。”
不知道是在为什么而说谢谢。
宋先生戳了戳南岸柔软的脸颊“你表达谢意的方式就是咬我一口”
“你又不是没被我咬过,”南岸话里充满赤裸而直白的暗示,然后一只手按着宋先生的肩与他接吻,另一只手不安分地藏在被子里肆意点火,边在他耳畔轻微地喘着气边说,“不喜欢吗”
“别闹。”宋先生抓住南岸的手,把人规规矩矩地按在枕边睡觉。手术在即,南岸的病情也日益严重,宋先生不敢碰南岸,他对自己在床上是什么样子有自知之明。
南岸似乎一整夜都没睡着。
没闹腾,也没喊头疼。
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不出声。
有时候,宋先生能感受到黑暗里枕边投来的,雕塑般静默的目光。
南岸提前住进了医院,频繁地做各项检查,他不用整日躺着一动不动,大部分时间他都瘫在沙发上,怔怔望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宋先生让他老实在病房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神外科有不少神志不清的病人,那样混沌失神的状态,宋先生担心他看到以后会觉得抑郁。
医院发给南岸一本小册子,里面浅显易懂地写着关于脑瘤的知识,南岸一页页地翻阅,对宋先生说“宋先生,你喜欢我的脸多一点,还是性格多一点啊”
这个问题宋先生也解释不清楚,南岸离开他的一个星期里,他找过和南岸样貌相似的、比南岸更好看的,也找过和南岸性格相仿的,可是谁都不能作为替代,一点也不行。
非要选一个的话,“性格吧。”
南岸“哎呀”了一声,指着小册子上的几行字“宋先生你看,上面说手术有可能改变患者的情绪和性格,万一我的性格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喜欢你的脸好了。”
南岸眼神一黯,翻开小册子的另外一页“上面也说手术可能影响到患者的面部神经,万一我的脸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怎么办”
“那我在眼睛里为你装个滤镜。”
南岸越想越忧心忡忡,“万一我变得很丑,丑到滤镜也遮不住呢”
“那我装个马赛克总行了吧。”
“要厚码。”
“行。”
南岸从病床上爬起来,从后面抱住宋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