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真洗净手后,坐定拨弦,熟手间差点把顾长清的自度曲弹出,心神一转,就另随手起调,弹了一首前世闻名的曲子。
时正午后,谨身殿内灯烛辉煌,谨身殿外细雪飘落,一片嘈杂里,渐渐只有琴音泠泠。
苏妙真心无旁骛得托擘挑抹,等到一曲终毕,只听周围却仍是鸦雀无声。正暗想是否前世名曲在这里不受欢迎,又或者她技法不熟惹人笑话,抬头环视几下,见殿内众人都是恍然回神的样子,就连一向自负风雅的宁祯扬都一副错愕神色,心道看来节目效果应该还成,“臣女献丑了。”
乾元帝都没发话,那三娘子先用口舌不清的汉话笑道“你们汉人说话不对劲,明明弹得很美呀。”
这话一出,把殿内众人都惹笑了。答及汗等人眼珠子错也不错地盯着苏妙真只看,皇后等人也赞过一回。
苏妙真自觉功德圆满,完美地扮演了花瓶角色,没给大顺丢脸,忽听乾元帝笑道“答及汗,你们三娘子虽然精通歌舞骑射百艺,但有一头,绝是她不会的。甚至朕敢说,你们部落无一人通晓。这苏氏女极精天文数理,那本你乞请带回的数算统宗,乃是她和王度采集天下之长,共同编纂而来”
傅云天瞅着告退的苏妙真等人,目光在她的银红色百褶裙尾略一流连,大感意外,扯住一人就道“殿下,先前我在京里见五妹妹绝少去碰琴棋书画,只当她既不会也不喜欢,万不知她还有这样一手,只把大家都听愣住了。”
却听赵越北道“我也没想到,她往常两京苏扬等地无论大小宴会,都不显露此等才华,甚至多找理由逃席,没想到那首新曲,却精妙至极。无非是指法稍显凝涩生疏。不管是不是她推说的偶然所得,前人所作,都够让人惊异了的。”
赵越北拂去身上落雪“何况那会儿也没人留心琴艺如何,而都是在抚琴的人身上。就连不喜女色的三殿下,当时都有些怔住讶然。”
赵越北看看跟答及汗相谈甚欢的乾元帝,抬脚出殿,“还有慕总督,他都没顾上长辈身份,瞅着一个小辈看了好几眼。”
傅云天这才发觉自个儿拉错了人,不是苏问弦,而是赵越北。听到此处也点头道“先我瞧着皇上召她一个外臣女子出来,还以为是因答及汗自许天下美色在其帐中,皇上特地叫她出来给答及汗开开眼,灭灭鞑靼的威风,让鞑靼晓得无论何处他们都没有可以跟大顺相提并论的人后来见答及汗也承认五妹妹是其生平未见绝色,更觉得没跑了皇上就是为了比美把人叫出来的。”
傅云天摇了摇头“怎知道重头戏在后头,原来五妹妹竟然是数算统宗的合著人,那本书可在工部户部钦天监摆了许久了,人人都说有益。平常我虽知道她胸有丘壑,可没想到那种艰深繁难的数理算盘上的功夫,她也冠绝天下。”
傅云天又摇摇头,“刚才随便出了些数理题目,宫里学过的太监们还打算盘打半天呢,她就一口一个答案,又说起什么天文物理,更是头头是道,我实在敬服。”
赵越北一笑,“她会查账做账我是知道的,先前杨世南去宣大查”
因事涉去年赵家挪用军饷的隐秘,便顿住话头,“只是我没想到不仅是钱粮账本上的功夫,还有什么数理上的东西,你瞧陈芍听得心领神会,方才更说她从数算统宗里想到了怎么算均平乐律的办法,就知道虽然咱们武人不懂这些,但在聪明的人眼里,这数算统宗大有其他益处,否则鞑靼人也不会一听有新的数理著作就想要些回去。”
傅云天耸耸肩,“数学不就是买买东西卖卖东西用么,我也不懂陈姑娘怎么想到在乐理上用数理办法了,不过同是献书,乐理全书其实更得皇上皇后喜欢,你瞧皇上多嘉许陈姑娘,对五妹妹虽厚赏,但倒淡淡的,不是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