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宣见本觉新奇有趣的婢女脸色顿白,一溜烟过去传话,片刻过后,他看到一个身影绕过蜀丝步障前来。
来人着嫣红绉纱衫,素白松绫绉纱裙,玉色松江顾绣鹊桥补子长褙子,和先前在临清的所见朴素低调装扮大为不同,裙边香囊禁步看上去亦然是簇新的。
她住红罗宫扇,上前拜倒施礼,笑吟吟地为众人一一斟酒。陈宣起身接过,见她完全不知宁臻睿为何不悦,还当是自己礼数不周,急忙又接过丫鬟拿出的新茶。
她从托盘取下新茶,殷勤端上“殿下请用。”想了想,补充道“我路过济南时,专程着人去趵突泉寿康泉灵岩泉,各取了几罐水好泡茶,前儿还差人往瑞王府送了两罐,想是殿下不在竟不知道。今日想着傅二哥在,就急忙带上给他尝尝,殿下肯定也喜欢。”
陈宣撇眼一扫,见傅云天眼含笑意盯着来人,宁祯扬则一收素纸折扇,看向甩起水袖的织女,钱季江方才出去见刑部翰林院的修律同僚,桌上再有的都是些小辈,可插不上话,陈宣自己一面自酌自饮,一面听宁臻睿说话。
宁臻睿果然没立时发作,反而接过茶盏,点景儿喝两口,赞了句不错,这才问道“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来人笑道“殿下先前嫌弃我的字不够好,最近我就拿了殿下赏赐的亭云馆帖日日练着,深觉字迹大有长进呢。”
陈宣听得她颇为自得,抬手再度满斟一杯。宁臻睿点头道“你那狗爬字还及不上我,是该勤奋练练,可别辱没了大内珍藏的刻帖。”
又温声好语道“我叫你过来也没别的事儿,只是方才你在西边儿跟一堆夫人小姐讲什么夫妻恩断情绝,虎女意图谋杀亲夫的故事,我听着很不合适今儿可是七夕佳节,你平白无故败坏大家兴致做什么你说是也不是”
来人稍怔。复又不服气道“我也没扫兴呀,绛仙婉玉就连崔妹妹她们可都说这唐人传奇原化记比今人所作天河配解气爽快呢。再说了,殿下想想,牛郎跟织女素不相识,哪有什么情分,他用衣衫要挟织女做他娘子,本来就是心术不正无耻之尤。”
“打个比方吧,若换了殿下鱼龙微服遇到这种事,某个农夫,不是,农女,哎呀,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又是男是女,此人偷看殿下沐浴不说,还拿走衣服,再借此要挟成亲,殿下能不恼火吗换做殿下,把人挫骨扬灰株连九族的心怕都有呢。”
陈宣听到此处,右手一颤,酒全洒在衣摆上,他去看旁人,宁祯扬连咳两声,象牙筷子夹起的太仓巧果已经掉在地上,傅云天则扭过头去,闷声发笑,伺候的奴婢听得此言,欲笑不能欲忍不得,还怕宁臻睿怪罪,脸都憋的通红。
陈宣再去看宁臻睿,他本在饮茶,此刻险些呛住,手腕一抖,茶水全泼出去,正好泼在来人身上,来人呀一声,原来她的衣裙被洇湿小片。
宁臻睿急忙问有无烫伤,见没烫着人,这方把茶盏重重砸在桌上,他面色铁青,喝声道“有你这么瞎比方的吗是不是看本殿下这些日子待你宽宥许多,就蹬鼻子上脸了。”
来人急忙摇头,讷讷致歉。
宁臻睿愈发生气,“再有,男女能一样吗三纲五常里有哪一条允许女子谋杀亲夫了你还好意思讲什么虎女杀仇,简直妖言惑众,本本分分的好女子听了你这些歪理做下错事要怎么算”
“织女既然被牛郎看了,不嫁给他还能如何还有,牛郎一片真心,追至天河与妻子相守相望,明明是个值得赞颂的痴心汉子,否则哪有那些文人去做诗句戏曲你倒好,上来就说人家心术不正是无耻之徒”
宁臻睿一连训斥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