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 在这段时期里, 丁妍并没有清醒过来, 哪怕是颤一颤眼睫,或是动一动手指这样微小的回应, 她都没有给予分毫。
屋檐下、花树上, 崔衍挂起了一串串亲手制作的竹风铃。
粉紫交织的花影为摆荡的竹管染上了绮丽的色彩,风吹过,竹管迭次撞击, 发出脆响连绵成海, 凝成情人最为心动的声音。
崔衍取出储物腰带里的玉简,默默地记录下每日的言行, 同时按照惯例,留下最深切的期盼
“明天就清醒过来, 好吗”
最近一段时日, 南宫王爵忙到焦头烂额。
因为在六年的病情反复之后, 南宫永昊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就如同丁妍一样,所以家族主事的权力第一次落到了智老团的手中。
为了主次之分,代表三方不同势力的智老展开了明争暗夺, 整个家族内部涌动着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
南宫王爵并不想以恶意来揣测族中亲朋,但耐不住担心自己爷爷的伤势,时常私下查探,亲自寻找不同寻常的地方。
然而整整六年的时间, 他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作为看护者的南宫齐倾与南宫齐磊按部就班地履行着自己的指责,并没有参与到任何一方的争斗。
似乎南宫永昊真的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日了
这个发现不免让南宫王爵伤心万分。
他前往山海花苑,与崔衍待在花庭之中,听着耳畔如潮水奔腾般的竹管脆响,对坐共饮喝了个昏天暗地。
结果他先倒在了桌案上,崔衍还笔直地坐在面前,手指晃着酒杯,只是耳尖红了几分。
“不、不是吧你酒量这么好”
“明明以前嗝都没见你喝过酒”
他也不等崔衍接话,又晃悠悠地抬起手,上下摇摆着戳点空气,又笑又哭地说“也是干嘛喝酒酒是伤心人才喝的”
话音未落,他趴在桌案上,扭动着脸庞深深埋进臂弯里,大声地抽泣起来。
一边抽泣,他一边干呕,断断续续地说话,也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跟崔衍交流。
“爹娘走了爷爷也不好为什么老天我不想一个人”
“好不容易回来的可我没有家人了”
听到南宫王爵的声音,崔衍的眸色沉了下来,转头瞥一眼紧闭的房门,他举起杯盏一饮而尽,然后开始给自己倒酒。
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他喝空了酒坛,又捏紧杯盏,将它融成了虚无。
然后他倒在后方花树下,手掌抓起满地的残花,死死地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六剑从不同的方向飞来,在南宫王爵的抽泣声中,飘浮在崔衍的身侧,为他们发出了凄婉的剑吟。
南宫王爵没有用灵力逼退酒意,而是任由自己沉睡,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硕大的海明珠镶嵌在雕花嵌玉的穹顶上,将宛如宫殿的房间照得一片通亮。
视线穿透床帐,南宫王爵扫一眼浮空于穹顶上的生生无灭金莲,随后便落到了床前不远处的屏风上面。
那里映出了一道朦胧的倩影。
是谁
他抬手用手腕碰了碰自己的脑袋,从随身的储物袋里面取出清气丸吃了下去,等到酒意消退之后,才整理好自己下了床榻。
屏风外面的人察觉到他的动静,也动身走了过来。
隔着垂落的纱幔,南宫王爵看到了一双盈亮的秋水黑瞳。
他脑子里登时蹦出一个念头不大不小,恰到好处。
“是你啊”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