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烽身边没跟小弟,独自一人,走过小路。
可他刚刚走过灌木丛,又停住脚步,回头说“出来。”
乔羽琛蹲在草木中,和他僵持了两秒,悻悻地站起来,笑着招呼他道“哎呀,烽爷,好久不见,又帅了。”
骆烽面无表情说“过来。”
乔羽琛认怂,半耷拉着脑袋,跟过去。
骆烽移步往院门外走,乔羽琛跟在后面,不解地问“咱这是要去哪儿呀”
骆烽不跟他废话,拉开车门,说“上车。”。
车子在城中转了半晌,终于在一座两层楼的木质房子边停下。
正值黄昏,整座楼已经了点了灯,上下通明,门口牌匾写着几个正楷大字,“兰芯大戏院”。
乔羽琛稀里糊涂又跟着骆烽,上了二楼雅座。
楼下大堂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头,前方四根角柱上,搭起猩红地毯铺就的戏台。
鼓瑟笙箫一响,二胡声如同流水般拉开了。
脸孔浓墨重彩的伶人登台,水袖翻转,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骆烽将桌上描金乌木糖盒打开,递给乔羽琛,竟然好心请他吃糖。
乔羽琛随便拿了一颗蜜糖,还是没弄明白他这是在唱哪一出。
骆烽用眼神示意台下,说“她唱的是昆腔,这一出叫游园惊梦,讲的是一女子,在自家后花园欣赏暮春园景,结果触景伤情,回房间之后感叹人生的年华易老,就如同这残破的春光一样。其实就是少女思春,想情郎了。”
鼓号齐鸣,那台上的旦角儿,身旁丫鬟随侍,妆容昳丽,身段绰约,铿铿锵锵地走了个圆场。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这昆腔声线清丽,几乎每个字音都回折婉转,情绪却是淡淡的,哀而不伤。
环坐在戏台周围的观众,兴奋地鼓起掌来,满堂叫好。
乔羽琛托着脑袋,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戏码,虽然听不懂她在唱什么,却也觉得精彩,古老雅致的气息扑面而来,美轮美奂。
他渐渐入了迷,竟忘记问骆烽带他来这里,用意何在。
骆烽接着讲解“外国的戏剧,总是三面墙壁,观众坐在同一个方向,偷窥戏中人的生活。我们自己的国戏,台上只有后墙一面影壁,其余三面都坐了人,围观台上演出的故事。在对待戏的态度上,国人比洋人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了。”
乔羽琛似懂非懂,问“这台戏,三面都坐了观众,而且戏子的脸涂了厚厚一层妆,是故意跟现实隔开,让观众知道这只是戏吗”
此时台上游园一则已经唱完,演员退场。
骆烽颔首说“洋人戏是故意把假戏真做,想让观众相信戏中是真的人生,可是戏就算在逼真,也终究只是戏。”
“而国戏故意将戏子的脸涂画成脸谱,奸佞唱白脸,忠臣唱红脸。明摆着告诉观众,台上的离合悲欢,不过只是一出戏罢了。可是当代岂无前代事,座中常有剧中人,我们的人生何尝又不是一出戏呢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嘛。”
骆烽没念过学,不知道在哪里捡了这么几句话,说得头头是道。
乔羽琛频频点头,可在心里却忍不住想,骆烽还不知道,在自己眼里,他也不过是剧中人而已。
这里的生活,故事,对于乔羽琛来说,真应了骆烽自己的解词,“不过只是一出戏罢了。”
乔羽琛趁着台下中场,演员换装,偷偷瞄了一眼骆烽,突然心中生出些同情。
骆烽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