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发愣时,角落里突然冲出一个年轻男生,动作熟练地将唐宜搁在他膝头。刚刚还俯视我,气势惊人的唐宜突然就像个软绵绵的普通的女孩子,脸色苍白,嘴唇抿得紧紧的。
男生从乾坤戒中摸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箱子,输入灵能烙印打开,抽出一管红色液体,针头粗得像是在给猪打针,红色液体仿佛十分粘稠,被缓缓推入她的手腕手腕上星星点点的斑痕代表她经常注射这种东西。
男生转头对我解释“大小姐身体不好,所以需要时不时注入营养剂。”
你放屁吧谁没营养了突然摔成这个样子,你这营养剂是起死回生的灵药么
但是我没好意思说,我怕自己见识不够在城里人面前出丑。
我虽然是凤吟山上的嗯,见习修士,但凤吟城毕竟不怎么大,我也不怎么下山,归根结底我还是个乡下人,一位大小姐突然在我面前昏死过去,我真怕是突然碰瓷,惊慌失措,脑子里就源源不断地滚出些烂念头。
脑海中那个女人忽然说“哦,我懂了。”
“你懂了啥啊你就懂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这位大小姐身上有一种隔一段时间就得注射这种东西的病,不注射进去她就会嗝屁。”
“啊”
我上前一步,男生忽然张开灵能护盾怕我过去,我站在那里等了等,有点不安“她怎么还不醒”
“快了,还有几秒。”男生默默倒数,扶起唐宜的一瞬间,她睁开眼睛,虚弱得像垂危病人,揉着眉心,一眼看见对面的乡下人。
“没事,我经常这样。”
这位大小姐经常突然在大庭广众下摔倒在地然后一位男仆扑过来给她注射不明液体,这万一哪天这男生叛变了,给她换成其他东西注射进去,她不就直接完蛋了吗
但仔细一想她也没得选,都已经躺在那里快死了,注射进来的是什么,最坏的结果不还是死么
我一时间心有戚戚,伸出手想扶一下,但唐宜已经站起来了。
“那本书送给你,我还有事,失陪。”唐宜冲我一颔首,我愕然,看看那本厚得要死的书,嘴里一阵发苦。
大小姐和她的小跟班远去了,我看看那本书,试着翻开第一页,是她的自序。
当四周人都开始觉醒灵根学习修真的时候,唐宜坐在家里养病,她像一只苍白的瓷娃娃坐在窗边凝望窗外流光溢彩的飞剑,那些孩子们用教学飞剑飞来飞去追逐打闹。她总是咳出血来,却不是肺部的问题,医生检查不出她的问题,父亲央求一位很少出山的老者来给她把脉,得知她体内灵能过分充裕,却没有灵根,就像给气球注入水那样鼓鼓胀胀,没有灵根引导,灵能四处游走,刺穿五脏六腑,她能活着全是因为灵能还在,她的内脏已经破碎得不能再使用了。
父亲说有无医治办法老者说最后一段时间让孩子快快乐乐的就好。
于是她踩到了湿软的土地,见到了真实的花花草草。远处飞行的孩子们见到她。
“那个你和我们一块儿玩吗我们玩飞剑比赛”
“我不会”
“我们载你呀”
管家松开握着唐宜肩膀的手,在她向前摔倒在地上时,两柄飞剑一齐过来,抬着她柔软无力的胳膊裹到半空去。对别人来说春风清爽宜人,在唐宜脸上就像刀刃切割。她一边流眼泪忍着被放大了几十倍的疼痛,一边像别的孩子一样高声尖叫,快乐和痛苦把她夹在中间。
晚上她就发了高烧,父亲责令无论如何不要再出去了,那个男人一声令下,家里每个人都噤若寒蝉,连窗户也关了起来,唐宜在床上被无数条管子穿起,用各种机器维持着短暂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