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遗憾的是,不论是她还是虚,都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
虚至少还会换代解闷,但她就不一样了。
在这五百年间,她唯一一次出走的原因是什么,如今已经记不清了。也许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也许是因为那一代的虚特别沉默寡言,阴沉到八重每天躺在地上装死求注意他也能无动于衷地直接走过去。
原因不明,具体年份也不明,八重只记得那是一个炎炎夏日的傍晚。
她撇下虚,一个人在世间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拒绝用“出走”形容自己的行为说到底,天照院奈落哪里是她家了哪有热闹就往哪凑,回过神来时,她已置身于灯火的海洋。
街道两旁是熙攘的人流,游丨行的队伍举着高高的竿灯,上面挂满了稻穗般饱满的灯笼,像是迎风涨起的船帆一样微微倾晃。跟着游丨行队伍的乐师打着太鼓,吹着笛,身着短打的举灯人将撑着四十八个灯笼的竹竿顶到额头上,引来周围男女老少的一阵喝彩。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出羽的竿灯祭。
整个盛夏的璀璨都仿佛凝聚到了举行祭典的街道上,象征五谷丰登的巨大灯笼整齐地照亮了夏夜漆黑的夜空。挂灯的竹竿是如此笔直而高,幼小的孩童要仰着脑袋才能看到缀在灯竿最上方的祭神驱邪幡。
周围成了声音的海洋,她瞪大眼睛,四处张望,满怀新奇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仿佛妖怪误入人世,又仿佛人类误闯了妖怪的庆典,迷离的灯火绵延成璀璨的光河,热闹的鼓点笛声和人们的喧嚷融成了祭典欢快不变的节奏。
周围的人为举灯人的失误惊呼,又笑着摇头,在成功的那一刻爆发出整齐的欢呼。她也跟着笑,跟着竿灯跑,像是游鱼一般在游丨行的队列中横来穿去,仿佛热闹都是她的,喜悦也是她的,整个祭典的灯火都是为她点的。
都是为她一个人点的。
美好的时光行至末尾,祭典的热闹如泡影消逝,灯笼熄灭,满足的人群心怀着美好的记忆各自散去。
她站在原地望着人群消失,知道这些人终究一日会化为枯朽的白骨。这场热烈而璀璨的竿灯祭会随着他们的记忆入土,世界会忘,但她却不会。
她知道她会一直记得。只有她会记得。
回到天照院奈落的时候,夜色很深,熟悉的房间内依然亮着烛光,燃烧了将近一宿,短得只剩下尾巴般的芯子。虚抬起头,语气还是没什么起伏“怎么回来了。”
“”八重背着手,努力保持生气,最后还是失败了。
“你知道吗,出羽的竿灯祭真的很热闹。”
猩红的眼瞳微敛,虚移开目光。“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才回来的”
“对啊,”她忽然笑出来,“想要告诉你,所以就回来了。”
她走到窗边熟悉的位置坐下来。几百年了,若是有实体,那个地方估计都得给她坐出一个微凹的痕迹来。
“因为只能告诉你,就回来了。”
河流纵横、水路发达,名为堺的城镇自古以来便兴盛贸易,街道两岸商铺林立,大大小小的货船游船每日穿行河道,将来自各地的商品和人运往四方。
战国年间,织田家和大阪本愿寺征战的时候,为了切断本愿寺的粮食补给,第一个封锁的港口就是堺。如今几百年已逝,这里变得比八重印象中的还要热络繁华,哪怕是在宽政年间,街上也冒着活泼的生气。
不过,这份生机勃勃和她最近无关她已经卧病在床好几天了。
她小瞧了活着这件事的难度。
经历了家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