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无声地笑起来。
没有比死亡更快的捷径了。
“可惜了,外面的世界全是你的敌人。对于你来说,安全的地方或许只有天照院奈落。”戊己的声音变得模模糊糊的,如同隔着遥远的水面传来。
八重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或辨别对方说了什么。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想争先恐后地离开这破碎的器皿,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至少想称赞一下对方杀死她的用心,但才开口,腥热的血就溢了出来。
“杀死你的人虽然是我,但要怪,就怪那个把诅咒之血给你的人吧。”
视野黯淡,对方的存在只是说话的声音。
八重感到这个身体倒了下去,陷在雪地里。
抬起眼帘,昏暗的天空仿佛在朝地面坠落,白茫茫的雪花落在眼睫上,剔透冰凉。
作为死前最后看到的景色似乎也不错。
世界是倾斜的。
时间静止,声音消失,在这倾斜的世界里,戊己模模糊糊的身影忽然一颤,如遭重击往后飞去。
失血过多,视野极其黯淡,八重努力抬起眼帘。
对方被人掐着喉咙单手提起,举在寒风呼啸的悬崖边,爬满青筋的脸痛苦到扭曲,可怖奇异极了。
虚。
她动了动嘴唇,想喊那个人的名字,发不出声音。
“你做了什么。”
杀意森冷的声音隐约传来,掐在戊己脖子上的手指逐渐收紧。
呼哧呼哧,拉风箱般的沙哑笑声低低响起。
戊己说了什么,八重没听清,虚的耐心似乎瞬间就到了极限。
没有看到刀刃划过的痕迹,戊己的头颅直接飞了出去。
鲜红的血珠沿着黑色的刀刃滑落,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漫不经心地一松,无头的尸体从崖边颓然坠下。
思维逐渐迟缓,黑暗像水漫上来,她的意识和这个身体的连结已经变得很弱了,以至于她模模糊糊间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旁观的错觉。
她看到自己被虚揽入怀中,无力地靠着他的胸口,气息微弱连呼吸都已变得艰难。
抬起手,虚直接拔出嵌在她腹部的断刀,鲜血立时大滩大滩地涌了出来。
他将碎在她体内的刀片连着血沫碎肉全部挖出来,掌心指缝淌满血迹,恍然间又变回了最初那个将人开膛破肚的恶鬼。
比死还要残忍的剧痛将她的意识拉回身体里,八重疼得微微哆嗦起来。
停。
停。
停下。
“疼。”
虚的身影僵了一下。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脸上溅满血迹,猩红的眼瞳深处涌动着黑暗的雾气。
意识脱离这个身体之前,八重最后感受到的,是对方托起她的头颅,含着血液吻了上来。
碰到的嘴唇意外温暖,虚喂给她的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溅到和服的衣领上,沿着衣料滑落,最后融进暗红的雪里。
对于这个身体而言,曾经赖以生存的鲜血是剧毒。
她可以走了。
飘飞的雪花被风卷起,纷纷扬扬散回地面。
崖边极静,半晌,虚放下手站起来,那个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雪里,和服被鲜血染红,像极其殷红的梅。
断气了。
“虚大人。”松林边缘传来胧的声音。
垂首敛目,他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在雪里,仿佛没有看到雪地里的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