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波国,何鹿郡。
云翳层叠,天空半阴半晴。日光随云海平移,落下的光束又细又长,纤薄似刀片。
风中传来血和泥土的腥味,箭羽呼啸,空气如布帛撕裂,疾驰的马蹄踏平草叶,乘风朝空中跃起。
马上的武侍一扭身,拔出长刀,刷刷几下,劈开冰冷尖锐的箭雨。
咚马蹄落地,流畅的肌肉收缩张开,再次往地面上重重一踏
骑马的武侍风驰电掣,掠过战场的原野,眼见就要一头没入隐蔽的森林中去。
“开火”“不要让他跑了”
正前方的铳兵队端起枪管。
武侍一刀削断马鞍的革带,重心瞬间侧倾,几乎是同一时间,铅弹擦过头盔的护甲,带起一窜刺目的火花。
半个身子挂在马背上,武侍弯腰一捞,拔起插在尸体上的长丨枪,利落一挽,猛地将长丨枪投掷出去。
铳兵的队列四散,武侍在马背上压低身子,准备突围,身下的战马忽然吃痛,悲鸣一声,猝不及防摔倒下去。
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人从马鞍上甩出,「他」落到草地上,盔甲重重磕到凸起的石块上,接连滚了好几圈,才勉强收住势头。
天地倒转,武侍八重抬起头,她努力转动僵硬的眼珠,有些晕乎乎地看着笼罩下来的人影。
那个身影高高举起手中的刀,阵笠印着敌军织田家的木瓜纹。
对准她脑袋扬起的刀尖衔着冷光,雪一样的亮。
唔,好吧。看来今天就先到这里了。
八重懒得闭眼。
她维持着睁眼的姿势,看着敌人的头颅在下一刻飞了出去。
就像被人随手拧下枝头的花骨朵,头颅从光秃秃的脖子上消失了。
无头的尸体顿了顿,随着溅射的鲜血栽倒下来。
栽倒的位置有些不巧,八重没来得及闪避,被尸体直接砸在脸上,糊了她一脸血。
“”
目前和尸体并无区别的她,似乎没有资格嫌弃别人。
八重推开沉甸甸的尸体,吭哧吭哧坐起来,并不意外地看见了虚黑色的身影。
斗笠、面具、禅杖,若不是踏着满地鲜血,他看起来就像偶然路过此地的游僧,疏淡的神情没有半分波动,挥刀时的姿态仿佛在超度战场上的亡灵。
一个、两个、三个
有条不紊,固定如诵经的节奏。鲜血似繁花盛开,溅到暗沉的土地上。
热血和喧嚣退去,寂静如寒冬笼罩下来。
八重歪着脑袋,周围没有留下一个活人,她目前是尸体,所以自然不算,虚和普通人的标准差得有点远,所以也不算在内。
虚收起刀,染血的刀尖滑回鞘中。
八重歪着头看他,努力震动勉强还能用的声带
“脖脖子。”
落马时摔的那一下,把她的脖子给折断了。
在虚砍人的期间,她努力试着掰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自己的脑袋给掰回来。
尸首本就脆弱,头盔还特别沉,八重感到自己的视野正逐渐朝一边倾斜,拼命在心里呼喊
头头头头头要掉下来啦。
吧唧一声。
不对,是咯吧一声。
虚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把她的脑袋掰了回去。
拗正了。
八重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
“谢”
虚转身走了。
“”
八重顿时就不感动了,一点都不。
她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