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英俩妯娌倒不是挖了什么宝贝,是懒得和他们瞎叨叨,免得又不知道传出什么闲话来。
泉林公社每家每户能分得一小块菜地,他们也管这块地叫芋田,一半种芋子,一半种其他蔬菜。虽说芋子种植时间长,但耐储存,从初秋到第二年的春末都还有,再一个管饱。
敖家今年这是头一回挖芋子。
敖家大媳妇张凤英把锄头倒挂在仓沿,摘下草帽抹了一把汗,和自己的弟媳妇李玉玲一起把畚箕抬到廊檐,打算喊小姑子们把这些芋头给刨干净,回头再把做芋饺余下的芋泥煎成芋圆,小孩子喜欢吃,又能存放好些天。
敖富贵和敖荣华两兄弟是一早进的城。
敖全福不在,大儿子敖富贵当的家,他昨晚就已经安排好让大妹妹春香到公社砍上三斤肉炖上,杀只鸡和鸭子,鸡白切,那只十三斤的老鸭子,炒一盆炖一盆,再把昨天他和弟弟去抓的鱼给煎上,加上芋饺和小扁肉,齐活。
这样接风,仿佛就能为老爷子平反,这样吃一顿,仿佛就能吃掉心中这口恶气似的。
张凤英撸起袖子,看了一眼堂屋的挂钟,冲着里屋喊了一句“都出来干活”
中气十足。
都已经十一点了,也不知道那哥俩接到人没有。
说话间,她的两个小姑子就从里间出来了,后面跟着个小屁孩,扎着两个小辫,颠颠的,朝她扑来,抱着她的腿甜甜的叫着“妈妈,妈妈”
这声软软娇娇的妈妈,保管让你心都化了。
两个小姑子摸了摸金枝的头,其中一个道“今年这芋子不错,个头真大。”
说话的是秋香,在家排行老五,她和老六冬香是同一年生的,一个年头一个年尾,刚刚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就闲赋在家了。
冬香回了一句“看着就很好刨的样子。”
李玉玲从灶下喝了口茶出来道“好刨没用,好吃才有用,别待会儿煮不烂,那就头疼了。”
张凤英懂她这话的意思,但也不好明面呛起来,只道“哪能啊,换了种了。”
去年他们种的芋子大丰收,结果煮不烂,害得他们一个冬天都没吃上芋饺子,种子是从张凤英娘家拿来的,因为这事情没少被弟媳妇挤兑。
虽说都能吃,但李玉玲只馋芋饺。
今年上春就开始嚷嚷着要种,结果嘴上功夫,买芋种的事情一概不管,也不让自己老公敖荣华管,万一运气不好又买到煮不烂的种呢。
这事情吃力不讨好,张凤英自然也不想管了,最后只得敖富贵去买,就算煮不烂也没人敢抱怨半个字。
这个家还能过成现在这样,全亏了敖富贵。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什么时候都没错。
张凤英抱着金枝在石墩上坐下来,两个小姑子一人从厨房拿着一把菜刀,坐在小竹椅上开始用刀尖刨皮,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张凤英听来十分悦耳。她打小就爱听这个声音,有了这个声音就意味着中午不会饿肚子。
见两个小姑在干活,金枝也从张凤英身上下来,要一起帮忙干活。她倒是不像别的小朋友要刀,而是在一旁帮两个姑姑整理芋子,拔须去泥。
张凤英也起身去灶下准备中午饭,早点吃完饭好干活。
春香和夏香去买肉还没回来。
村里去公社十里地,来回两个小时,小姑娘会逛一会儿,就算不买东西看看那些稀罕物也好。但怎么说也该回来了。
这么想着,两个小姑子就拎着一袋肉回来了,不只带回了肉,还有一斤水果糖。春香报了账,把余钱给了张凤英,张凤英拿着零票问“那买糖的钱呢,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