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用油纸将几样东西都包好,又递来一支榴花“公子,我们东家豪气,说要给家中兄弟积福报,端午后七日凡是买蜂蜜糕的都加送榴花,您拿好”
宴辞接过开了三四朵的榴花枝,退后一步看了看糕饼铺的匾,确实是“庖丁解离”四个字没变,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问“你们不是修众生道的荒海门徒吗东家是顾尊主还是庖丁坊主”
他怎么不知道顾知寒还有闲心给人积福报呢
“您很久没来店里了吧”店家讶然“早在一年多前,咱家总店就被竹枝堂殷六爷拿一车金子砸下来了当初这事儿闹得挺大呢,毕竟我们庖丁解离坊敢说是荒海五道最生财的买卖之一,坊主惹不起那位六少爷,闹上涿鹿台想请尊主给撑个腰,沸沸扬扬的呢,您竟然没听过”
宴辞“”好熟悉的砸钱作风。
他咳嗽一声“我前两年生了重病,没怎么在江湖走动。不过贵坊主应当是找错人了。”
店家连连叹说难怪,“您真是神了顾尊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说了一句话。”他学着顾知寒那阴阳怪气儿的语调“一个总店怎么够,不如把三十七家分店统统拿去。就这一句话,童坊主当场晕了过去您看看,这还不如不去找尊主他老人家哭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作风就更熟悉了,宴辞扶额“果然。那你们现在是给竹枝堂打工了”
“可不是”店家还挺容易满足“我们还是众生道弟子,只是从竹枝堂领工钱。老实说跟着殷六爷赚得真不少,刚一年多店面都翻了一番,钧陵这家更简单,从后十二阶搬到前十二阶而已,连字号都没让换呢。唯一的要求就是多卖蜂蜜糕,可嗜甜的客人哪有那么多,只能想办法买蜂蜜糕送东西呗”
店里别的都赚,就这蜂蜜糕亏得一塌糊涂,人家殷六爷有钱任性,他们这些瑶西出来的乡下人心疼得不行,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肯买蜂蜜糕的客人,简直感激涕零,一不小心就说多了。
宴辞默然良久,拿着东西回去找沈柠。就这么多说了两句话的功夫,沈柠已经不在原地了。他第一反应是小姑娘好奇心重,等得不耐烦先过桥去了后十二阶,匆匆往拱桥上走。
刚行到一半步子就缓了下来,再也迈不动脚。
从后十二阶迎面走来两个人,一个是身穿暗红劲衣的女子,相貌称不上美,但很英气,头发高高扎在脑后,编作几股辫子。另一个是肤如麦色的中年男人,面相沉稳憨厚、比那女子大得多,得有三十余岁了。这两人结伴行来,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是闻筝和宣迟,他们和殷不辞一样没戴面具,竹枝堂奉行光明磊落,不愿藏头露尾。
夜幕沉沦,仅银月一轮撒下清晖几许。
宴辞左手拎着东西,右手执着榴花,明明桥上没有风,但看着那两个人一步步行来,就好像风雪骤起,寸步难行。
云间月冷,脉脉星遥。云朵遮蔽了月光,一整座桥都藏匿于漆漆夜色。
那一瞬间似乎有一年那样长,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僵滞的身体慢慢回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宣迟一贯沉稳的声音越来越近“你确定要这么做”
“嗯,下次菱花会得二十年后,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了。”闻筝心不在焉地答,与宴辞擦身而过。
宴辞浑身一松,下一刻天空中骤然升起一道道火花,“嘭嘭嘭”接连在头顶炸开,火树银花如流星洒落,映得桥上一片通明。
“等下”宣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