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江云殷氏说上千句万句,也不抵他这一言来得让江苒痛心。
她怔怔跪在原地看着江司马,那个她喊了十多年父亲的人,如今满眼都只写着对自己的厌恶。
她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荒唐可笑。
于是心里的那些怨怼脱口而出,她道“我母亲去世不到一年,你借口进京访友,却同殷氏勾搭为奸,虚伪成性,;我母亲生前功劳被你一笔抹去,我也同你有十余年情分,如今你却只听奸人之语而侮辱母亲与我,刻薄寡恩,;你平素贪墨腐败,我劝你谨慎小心你却不以为意,更是刚愎自用江威,我现在明白了,江家倾覆我根本救不了,也没必要救,这是你的报应”
她不愿再跪这个自己看不起的人,便强撑着慢慢地站起身。
这个本该身份低贱的小娘子,如今虽然浑身狼狈,然而目光熠熠,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模样,甚至有着无可比拟的美丽与高华,将明明应该身居上首的一干人等,都衬托得像是泥点子那般不堪入目。
江司马有一瞬,甚至为她气势所摄,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可旋即他回过神,便愈发大怒,他为官多年,哪里能容许自己竟被一个奸生子给吓住了,他喝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拖下去拖下去我不想再见到这贱人”
边上的婆子们面面相觑,江司马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况这些做下人的,她们叫江苒的气势吓住了,一时不敢动手。
在江威的一叠声催促下,她们才迟疑着围上前去。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殷氏却开口了。
她看似求情,实则挑拨,“老爷,虽然先头的李氏可恨,可江苒她也是无辜的,又当了府上这么多年的四娘子,满定州城的人都知道呢,此事如若传出去,只怕于老爷的名声也是有误,可不是平白无故地给人送把柄么”
江司马向来最重虚名,闻言亦觉有理,他不由愈发暴躁,随口道“那就把她给关进家庙之中,这辈子也别出来了”
江云又道“世上只怕没有不透风的墙”
江苒倏然抬头,看向那两母女。
江云如今高高地坐在上首,见她看过来,便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她不再伪装平日那样良善无害的模样,嘴唇涂了鲜红口脂,笑起来之时,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恶意与嘲弄。
你先头再是如何高贵,如今也不过无力反抗,为我鱼肉,江苒,你所珍爱的一切,我定要一一抢走。
谁叫你生来就是江家嫡出的四娘子,非要挡我的道呢
江云只是微笑着,没有再说话。她挑拨至此,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威几乎没有细想,便脱口而出“把江苒带到后院水井之中溺死,对外便报暴病亡故”他重重拂袖,看向了周边众人,“现在就去办”
江苒猛地睁大眼睛。
她已是彻底对这个父亲死了心,不论江云所说是真是假,再怎么说两人也有十多年的父女情谊。她便是再与他不睦,这些天来,也劳心劳力,甚至不惜算计相府大公子,想要换回整个江家的一线生机。
可如今才知道,这些念头,真真愚蠢又天真。他眼里,只怕从来没有拿她当成女儿。
江威一声令下,立时便有几个手脚粗壮的婆子上前来,为首之人脸上还带着巴掌印,恰是来时路上江苒才教训过的那一个。她狞笑说,“看来,主子也有不是主子的一天”言罢便举起手掌,重重地打过来。
江苒猛然回神,见她要打,自不会坐以待毙,便一抬手架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