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起看了看那头江锦满脸抑制不住的杀意腾腾, 面上神情淡淡。
他对于痛打落水狗的戏码并没有什么兴趣, 低头瞧了瞧, 见江苒如今乖乖待在自己怀中,双目紧闭, 透着一股失血过多的病态苍白。
如此情态,同先前那个鲜妍明媚的江四娘,仿佛判若两人。
他眉头紧锁,旋即见外头暗卫叫来的大夫已然到了, 便对江锦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就抱着江苒离开了此处。她伤势颇重,失血过多, 再不医治,恐有性命之虞。
江锦目送他将江苒带走,才收回视线,他垂下了眼睛。
妹妹今日在这府中所遭受的所有委屈与苦难, 这家人定要千倍万倍来偿还。
这时, 江锦手下之人将被关在柴房的赵乳娘带了过来。
赵乳娘惶惶许久, 如今见了场中情景,知道殷氏、江云算计败露, 她老泪纵横,用力地磕着头, 终于说出了实情。
当年在逃难途中,李氏所生的孩子发起高热,没两日便挺不过去了。就在此时, 护送她们的卫队遇上了一小股叛军,卫队与叛军殊死搏斗后,意外地发现对面还劫持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
李氏初为人母便遭丧女之痛,那女婴奄奄一息,她心生恻隐,便将其收留下,日日衣不解带地照料哺育,竟是生生地将那孩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然而当年乱世,流离颠沛之人不知凡几,李氏托人寻觅了几日后,不见有人前来认亲,她又担忧还有旁的叛军再找上门来,之后便将那女婴身份掩盖起来,对外只说这便是自己所生的孩子。
然而李氏此番乃是前往定州投奔江威,她心知丈夫性子狭隘偏激,只怕不会接受这个孩子,为了让那孩子过上好日子,她便将生女之死秘而不宣,不管对谁,都一口咬定这孩子乃是自己所生,她又将银簪收藏妥帖,希望有朝一日,这孩子若有缘分,还能够找到她的亲生父母。
她将女婴视为己出,知道江家宗族规矩严苛,更不愿意叫她受到半点儿委屈,为此,她几乎遣散了身边所有当年的知情者。她在病床前曾拉着赵乳娘的手,要她发誓,等江苒长大她便拿着自己提前备下的银子离去,从此不得将此事再与任何人提起。
她那会儿只道“那家人过了这么多年不曾找回来,许是不在了,说了也是徒劳。苒苒同她爹本来瞧着就不甚对付,若是知道了此事,只怕心里愈发要有隔阂,你只等她再长大一些,便回乡去享天伦之乐,此事便叫它深埋地下,不许再提。”
这么多年,赵乳娘一直不敢再出现在江府中,便连江苒来问,她也死死地捂着这个秘密。
却未曾料到,殷氏对江苒的举措起疑,一等赵乳娘离开后,便遣人不分昼夜地追上赵乳娘,将她抓回拷问,甚至以其孙儿性命前途要挟。等从赵乳娘处问出实情后,殷氏、江云又在刻意曲解此事,为了一己私利,污蔑当年李氏与人苟且,将江苒污为通奸所生,将那银簪说是通奸信物。
赵乳娘说罢,便满脸是泪,对着呆若木鸡的江司马连连磕头,“老爷,夫人没有对不起您啊那殷氏蛇蝎心肠,想要置四娘子于死地,以我孙儿性命要挟,我”
江锦未等她说完这些辩解之语,便颇有些玩味地看向了江司马。
江司马脸色灰败,摇摇欲坠。
他平素最是爱体面的一个人,如今整个人都冒着冷汗,仿佛从水里头捞上来一般。
他终于明白过来。
而今他弃若敝履的江苒,是相府真正的掌上明珠,他遭殷氏母女蒙蔽算计,竟是险些酿成大错,错将江苒认作奸生子,甚至想要将其杀害
那可是江相寻觅多年的女儿江相执掌大权,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