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王孙苦中作乐,调侃道“不错,所以诸如香帅这般相貌的男子,做坏事时最好不要给人瞧见。否则凭谁瞧上一眼,也都不会忘记的。”
楚留香摸摸鼻子不答,又仔细瞧了几眼画像,这才去看画纸右上题的两个小字,口中念道,“韩绮这是他的名字”
蔺王孙道“不错。家父之所以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因为当初沈世伯曾收到过一封杀人帖。那帖上语焉不详,只说几月几日要来屠尽沈家满门。帖上署名正是韩绮。沈世伯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且牵星山庄威震东南,他又素来与人为善,便只当无名之辈大放厥词,与家父略提了一句后,便将此事抛在脑后,并未放在心上。家父事后想起,总是懊悔不迭,是以刻骨铭心。”
他说到此处,又叹了口气,自锦盒中取出了最后两样东西一块银锈铁令,一张雪缎裹封的拜帖,“一个月前,敝府门房收到了这面牵星令。牵星山庄已被大火焚毁,这块世所仅存的银令,只可能是家父当年遗失的那一面,当时我便知道,这是船上的人要来复仇了而这封帖子则是几日前刚送到的,直言本月十五要登门造访。楚兄不妨也看看。”
楚留香接过帖子一读,道“十五日满月之时”他将帖子递给方天至,续道,“也就是说,三天之后,船上的人便要来登门杀人了”
方天至面色不动地看过帖中所书,见笔迹陌生,并非师叔亲笔。又瞧一眼最末署名,却仍是“韩绮”二字。
蔺王孙则自嘲一笑,答道“如果他们没有开玩笑,那想必就是这样了。”
正当气氛沉郁苦闷之际,楚留香忽而端起茶盏,不疾不徐地饮了半口凉茶。
迎着蔺王孙欲言又止的目光,他沉吟几许,微笑道“蔺兄宽心,既然船上的人亮了拜帖,我们多想无益,不如就等到满月那天好了。”
蔺王孙吃了一惊“楚兄,你”
楚留香却犹若未闻,单向方天至转过头来,探询道“雪惊法师怎么看”
方天至闻言将手上佛珠一拢,答说“贫僧亦有此意。眼下敌暗我明,师叔究竟下落何处,贫僧半点头绪也没有,倒巴不得船上的人找上门来,到时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楚留香笑道“说得好,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二人言辞投契,蔺王孙却不大以为然。他不料到事情进展若斯,听得面色愈发苍白,神态更添焦灼,当下肃然道“不可楚兄,兄弟我有要事托付给你,你难道不肯答应”
楚留香却用指尖点了点茶盏“茶已凉了,蔺兄不使人添些热茶与我二人”
蔺王孙闻言哭笑不得,失仪地坐着顿了顿足道“楚兄”
楚留香见状,正色道“若我所料不错,那给你送帖子的人是谁,你至今也没查到罢”
蔺王孙略感面上无光,道“确实如此。”
楚留香道“马脸张也不清楚”
蔺王孙这次话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楚留香毫不意外,道“看来船上的人准备十分秘密,也十分周全,他们的触角已经伸到了你看不清楚的地方。这种时候你要将沈眠从海侯城送出去,焉知不是将她送入虎口依你所说,船上的人睚眦必报,那他们未必会放过沈眠。毕竟十八年前,牵星山庄也算与之结仇了。”
蔺王孙愁道“我如何不知我不敢贸然将她送走,也不敢将她接回府中照看,只怕弄巧成拙,反使她暴露在敌人眼前。思前想后,也只有楚兄你可以托付了。”他略显失态地向楚留香微微倾身探去,桌上双手紧握成拳,苦劝道,“楚兄,这件事本与你无关。我只请你将她带走,今晚就离开海侯城,旁的你不要去管,也不要再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