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朝廷为保后顾无忧,对兵户多有优待。凡入兵户者,不仅可分得良田,税赋减半,老大无妻者还可配得妇人。故而大批走投无路的流民纷纷投身高祖麾下充为兵户,高祖最后夺得天下,此举乃是首功。
但事到如今,过了几十年,世道已经大不一样。
首先,出身兵户的兵家子,虽可有田舍眷属,但与奴仆无异。兵户子女,无论嫁娶皆为兵户,不可脱籍。凡被征调入伍,则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且自高祖以来,朝廷征伐频频,十七至五十之限,常常沦于虚无,许多人苦役至死也不得还家,在军中被任意驱使,如同牛马。
其次,朝廷为吸引民人入籍,给予兵户大片良田,但天下平定之后,各地的王侯贵胄和豪强大族,常常仗势侵吞。如凉州,外军兵户原有田地两万余顷,这许多年来,经过朝廷分封,或豪强勾结官府侵吞,所生不过四千余顷,兵户贫困者,屋无片瓦衣不蔽体,其状悲惨。
“再兼天灾人祸,外方袭扰,兵户不堪奴役,即便有严刑峻法,每年逃亡者皆无数。”许仁道,“如今营中军士,可凑够万人已是甚幸。”
公子沉吟片刻,道“这般情形,下邳王可知晓”
“知晓。”许仁颔首,“下邳王在任时,每年皆过问此事。”
“可有甚举措”公子问。
“这”许仁哂然笑笑,“都督亦知晓,下邳王上任不过两年,且身体不适,思虑不得许多。”
公子颔首“如此。”
许仁离去之后,公子将崔容找来,道“今日我在营中,见士卒多有面黄肌瘦之人。你带人去翻查近半年粮饷出入账目,呈与我看。”
崔容领命而去,公子又将裘保唤来。
“你带上人,以为我整理营帐之名住到营中去。”他说,“打听打听平日发放粮饷之事,经何人之手,如何执掌。务必隐晦行事,不可声张。”
裘保应下,亦领命而去。
我看着公子“你要做甚”
“自是要保命。”公子道,“鲜卑人就在百里之外,这般老弱之师,人心涣散,岂可抵挡。”
我知道此事严峻。
凉州地形狭长。当年秃发磐攻打的石燕城在武威北边千百里之外,而此番,慕容显却是横跨大漠,直取凉州中部的武威,比起三年前来,形势更为危险。
这武威城,名声上是州府所在,凉州刺史和关中都督皆置府于此,可细看之下,乃危如累卵。
“不想堂堂凉州,竟空虚至此。”公子长叹,“与三年前全然迥异。”
我说“三年前荀尚麾下十万之众,有五万乃是从雒阳中军派遣,上阵征伐亦以中军为主力。只怕在当年,凉州已疲敝,朝廷为保大胜,方不计本钱遣王师远征。”
公子颔首,叹道“可如今朝廷早不如昔,此番征伐,只得依靠凉州之兵。”
我说“鲜卑人就在不远,你此时整肃军务,只怕太迟。”
公子看着我“你有何想法”
我说“要对付鲜卑人,你须借兵。”
“借兵”公子问,“凉州无封国,所有兵马,除了外军便是州郡兵,还有何处可借”
“还有秦国。”我说,“离凉州最近的,便是秦国。秦国有上万王国兵,或许还有不在册的私兵部曲,一旦凉州有变,可为援师的便是秦兵。”
公子皱了皱眉“可秦王不在国中。”
我说“你可想过,秦王为何劝你来河西只怕此地之事,他早已了若指掌。凉州一旦失利,秦国则唇亡齿寒,公子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