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叔微笑,不置可否。
我再也按捺不住,站起来。
“曹叔。”我说,“我有些话要与曹叔说,还请借步一叙。”
离草庐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溪。冬日枯水,已经断了流。
风呼呼刮来,我和曹叔走到溪边,不由地拢了拢衣襟。
曹叔看着我,温声道“还是教人去给你取一件外袍,免得受凉。”说罢,便要走开。
我忙将他拦住“无妨,我等说了话就走。”
曹叔神色淡淡“若是为你和桓公子之事,可不必再说。”
“并非那事。”我说,“我想问的是明光道。”
“哦”他眉间闪过一丝讶色,“你想问什么”
“明光道可是曹叔所创道中所奉的真龙,可就是曹麟”
曹叔看着我,目光定了定。
“当年先生曾告诉我,有任何事皆不必在你面前隐瞒。”他苦笑,“因为你定然会窥破端倪,瞒也瞒不过。”
我看着他“我猜得不错”
“正是。”曹叔道,“霓生,三年前,此事仍在草创,我唯恐连累你,也恐你担忧,故不敢告知。如今你既察觉,便让你知晓无妨。阿麟,正是刘阖留在世间唯一的血脉。”
你是太子的长女,亦是楚王一系留在世间的唯一后人。
黄遨的话忽而在脑海中闪现。
我看着曹叔,继续紧问道“既如此,阿麟怎会成了曹叔之子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说罢,我拉着他的袖子,“我只知当年祖父将你救起之事,也知晓你后来收养了曹麟,前面的因由,祖父从未提过,如今也只有你可告诉我。”
曹叔目光深远,露出些无奈之色,少顷,拍拍我的肩头,让我在长满枯草的田埂上坐下。
“当年,确是云先生救了我。”他缓缓道,“你可知前朝末帝惠皇帝”
我颔首“知晓。他在雒阳向高祖禅让了皇位,封为高陵郡公,不久就死在了封邑。”
曹叔道“我母亲早逝,父亲战死,被收为羽林孤儿,自幼跟随在惠皇帝身边长大。惠皇帝禅让之前,我刚满十七岁,被他提拔为殿中将军。”
我讶然。
“禅让之后,惠皇帝被送到到高陵郡封地,因心怀失国愧疚,一病不起。后来,他在病榻上闻得楚国大疫之事,忧恐楚王坚持不得多久。当时动乱十数载,天下宗室凋零,惠皇帝无子嗣留存,唯楚王刘阖一系独立于世。他身边的人之中,唯我最得信赖,便将我唤去,令我往楚国一趟,助楚王一臂之力。”
我不解“惠皇帝已是废帝,自身难保,如何助楚王一臂之力”
曹叔道“前朝乱起之时,惠皇帝曾往长安避祸,将国库中的大批金子藏在了终南山中。知晓此事之人都被处死,硬是保住了秘密,除惠皇帝之外,无人知晓藏宝之地。后来即便诸侯和高祖闻得了风声,在惠皇帝面前一再逼问,惠皇帝也推脱做哑,只道不知。”
我心想,前朝虽没落,国库里的金子却必定不少,高祖和诸侯为了问出来,大约会使出不少恐吓的手段。惠皇帝那般命悬一线之人,居然能将秘密守住,可见是个比我还贪财的人。
“惠皇帝帮助刘阖的那一臂之力,便是这些金子”我问。
“正是。”曹叔道,“惠皇帝知晓自己已是时日无多,留下这些金子也无用,便让我去给刘阖传话,意图助其恢复元气。”
我了然。后面的事想也不用想。那大疫对楚国的打击之大,乃是多少钱也救不及的,何况还藏在终南山中,刘阖须得插了翅膀才能去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