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一思索才想起“冷子兴仿佛是周瑞家的女婿”
随即望着商婵婵,颇有些诧异,她这样的侯门小姐如何知道荣国府下人的女婿
商婵婵侧首对她一笑,连带着一对儿菡萏耳坠都晃了晃,一派天真道“我听哥哥说的。那政二老爷举荐的贾雨村与冷子兴是故交呢。我如今忽然想起来,倒要提醒凤姐姐一句,似这般在外面议论主子的下人还是找个机会打发了吧。”
凤姐自然要问究竟。
“这冷子兴居然与那贾雨村说府内儿孙一代不如一代了。只是架子未倒,内囊已然尽上来了。”
“更说赦老爷无能,唯有政老爷自幼酷爱读书,得史太君钟爱,才叫跟了她住府内。而赦老爷家的琏二爷也是不肯读书的,只是捐了个同知,如今只得在叔叔家住着,帮着料理些家务。”
商婵婵一句句慢悠悠地说,凤姐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倒后来更是柳眉倒竖,凤眼圆睁,显然是动了真火。
她一向最爱脸面荣耀,如今听一个下人竟将大房与贾琏贬的如同管家一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恨不得当场就把冷子兴拿来打死。
旁边的平儿见此,忙撵了屋里的小丫头们出去,又借机上来换茶悄悄扯了扯凤姐儿的衣袖“奶奶,商大姑娘是好意呢。”
凤姐儿这才暂且按下怒火,勉强笑道“叫商大姑娘见笑了,家里这些个刁奴仗着伺候过长辈,很是不服管束,满嘴里胡吣。”
商婵婵笑嘻嘻“罢了,凤姐姐不要恼,他们知道什么呢。如今我瞧着凤姐姐虽然住的地方不太好,但一应供应倒是上等的,想来是正经捏着库房钥匙当家理事的。哪里就像这等下人说的,只是帮衬俗务呢。”
凤姐儿脸色一僵,连勉强的笑都险些扯不出来她还真没有钥匙荣国府的总钥匙捏在贾母手里。其余的日常支应虽走她这里,最后也还是由王夫人说了算。连她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都得向王夫人那里回话去。
这样算来,她岂不真就只是个管家娘子
然而她素来极为好强,如何能当着商婵婵这样的外人承认,于是只是笑应了,心里却是翻山倒海似的思量。
商婵婵不等她细想,继续下猛药道“对了,方才凤姐姐提起贾贵人来。我们年节下也只需往各宫主位娘娘那里去拜见,倒未见贾贵人。”
“不过凤姐姐不必担心,以荣国府的富贵体面,贵人总能熬出眉目来。到时候政二老爷的官职自然也好向上走一走,连着你们家那位据说衔玉而生的公子,自然也有前程。那荣国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凤姐儿耳边响雷一般后继有人那得是贾琏或者她的儿子有了出息,才能算荣国府后继有人二房发达了算什么
她只觉遍体生寒,一时竟恍惚起来了。
商婵婵就这么三板斧,该下的药都下了,如果凤姐儿从此还是不肯悟过来,那她也没法子。
就算凤姐儿悟了,然荣国府已是一株从根上儿就烂透了的巨木,她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说不得还是蒙在鼓里比较幸福。商婵婵又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话了。
若不说的话,起码这几年,凤姐儿还是会赫赫扬扬志得意满的做着她的管家媳妇儿。是做清醒的辛苦人,还是幸福的糊涂鬼,谁又能真的明白呢。
不过这会子后悔也晚了。商婵婵这只蝴蝶放了出去,究竟起到什么样的效应,没有人能知道。
商婵婵又抓紧时间又吃了两块蟹粉酥,这才起身告辞“耽误凤姐姐的功夫了。”
凤姐儿忙按下所有纷乱思绪,起身送行。她到底是个人物,虽是如今心烦意乱,但也不忘对商婵婵的报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