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低头,沈淑昭心里道,还有一个干政的女人。
老祖母对此执念太深,认为沈家愧对了列祖列宗,不配承这国公殊荣,她认为靠出身获得一品高官弄权的男子,和靠出身入宫当上太后掌政的女子好似不是一回事。
“你们都退下,”老祖母道,“淑姑娘留下来。”
所有人连忙告退,沈淑昭终于得以掀帘步入其中,老祖母正倚靠在床上,她面色忧悸,沈淑昭温然握住她的手,坐下来道“祖母,我想倘若有在天之灵,他们一定会庇佑咱们的,今后有什么事都由我来陪您。”
“不提这个梦了,你生母近来可好”
“劳祖宗挂记,她日夜在佛堂前祈福,不敢怠慢。”
“老身知道你们的苦,今日她没来,可也是大夫人的缘故唉”
她佯装尴尬一笑,心里却十分平淡,老祖母又开始提陈年旧事了,她知道老祖母对她们心有愧疚,大夫人也谁都善待,就独不喜欢她娘,想来少不了老祖母的干系,可这已经十几年了,纠结情爱有意义吗
“不提了,今日你就在此陪老身闲聊吧。”老祖母拍了拍她的手背。
“是。”沈淑昭温婉低头,接下来伺候喂药,下午在这里一会儿唱曲,一会儿打趣,万事信手拈来,将老祖母照顾得心情甚好。
晚膳时分,门外有人通禀,大夫人带上了长姐和三妹过来探望,沈淑昭忙起身告退,她知道留下来是招人烦厌的。刚到门口,那边就带着十个仆人进来了,抱着琵琶走出去,一番行礼,对面淡淡一扫她怀中的东西,擦肩而过。
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被人笑了不少次,因为这与府上的讴者乐人没有区别,可她毫不介意。
谁叫别人走别人的阳关道,她走她的独木桥,只要老祖母疼她,能给她一个不必远嫁的亲事就好。
不过因着生母被生父强纳为小妾又被厌弃的事,她已经不太对姻缘抱有期待,若非没人逼迫她,真想当个女道士算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前生她的命就是入宫为妃,当时太后以过寿节的名义,要召未出阁的小姐入宫伺候一个月,她的生父虽然是当世的沈国公,可惜来府上传话的人特意强调“只要嫡出。”
结果她的姐妹一入宫,最后都灰溜溜地回来了,紧跟着太后一道旨下来,就改由她入宫为妃了。
每想至此,她就深深感叹,就说世上无嗟来之食,入宫皇上就刚好病重,太后就刚好继续代政,不久皇上就刚好死了,原来她前生入宫的意义只是为了迷惑皇上,告诉他太后不打算害他怎么可能。
晚风吹佛,沈淑昭抱紧琵琶,一个人朝路尽头走去。
不过这一次
她走的这条路不同寻常。
那并非回去的方向。
三刻过后,那边的所有人也都从老祖母屋中屏退了,熄灭烛火,这位白头妇人慢慢合上了被子。
突然,一只不知何处来的小雀跳上了窗边,身色十分怪异,颇似书中的祥瑞小仙,于是老祖母就任由它跳进来,落在锦被上。
那小雀却扑扇着双翅,好似有言相告,老祖母迟疑着,后来才发觉它腿上系着张签纸,打开来看,上写“昌德成仙”四字正揣摩际,大风刮起,屋门敞开,有人影晃来
只见周围的下人都晕沉在地,若非瞧清楚来人,还险些以为要出人命
沈淑昭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大风刮过,她青丝散开,有一分悲悯,冥冥之中好似看破红尘。
老祖母正要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