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忠走在第一乘轿子旁道“太后正在殿中召见大臣,所以先送小姐去附近清莲阁歇脚。”
长姐接道“我们儿时曾有幸入宫,那时就见中贵人威风凛凛,如今兼管北狐厂,不知平日可是难见中贵人一面”
高德忠哈哈大笑“老奴也只是奉差行事,总归是在长乐宫主事,大小姐客气,日后在殿中会常见。”
“其实今日我与妹妹为中贵人备了一份薄礼,待入居宫后,还请中贵人慢走一步。”
“老奴不过是本分之职,实在不敢收。”
“我见中贵人常风里来雨里去,所以这段时日,就在府上命人为中贵人制了一件绶囊。”
“哎呀,这可怎好”
“还请收下,莫拂了我们心意。”
“小姐们真是不仅貌美如花,还心灵手巧。”
三妹听罢眼眸一转,有意无意看了沈淑昭的轿子,“中贵人,那你说我们三个人里面,谁最好看呢”
高德忠笑容渐僵硬,也不说话,长姐清咳了一声。
“这个嘛”高德忠支支吾吾,“大小姐像牡丹,二小姐像,桃花,三小姐像梅花。”
三妹听完顿时两眼放光,好像很高兴“真的,中贵人真觉得我像红梅”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三妹顿时把这个喜事拿来给长姐炫耀,长姐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脸宠溺。
沈淑昭默不作声,这路上一来二去,那几人竟好似一见如故,不出片刻来至永寿殿正门,她们终于下轿,跟在高德忠身后,刚步上长廊,忽见一群巫祝从对面远远走来,有男有女,他们与长姐年纪相仿,经过身旁时,有个女巫走在最前面,好似是这群人之首,她气质高雅如兰。
本是不怎么在意,但她经过三个小姐身旁时,不看容貌最出挑的长姐,却有意无意地瞥了沈淑昭一眼。
待他们走远后,长姐问“这些人可是中贵人方才说的巫祝”高德忠道“是,不过他们在长生山那边,并不在太常府,大小姐恐怕难请他们一面。”
听来名字有些熟悉,这么说来这群人是官职在皇宫里的,并非九卿所管的京城巫祝,这两种的区别只在于前者只为天家祭,后者可为百家祭。
“这般年轻”长姐不可思议,“我过去听老祖母常说,一般人想要深学易经阴阳术都需个三十载才行,他们难道天赋异禀”
高德忠轻描淡写“是。”
沈淑昭感到压抑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击来,却说不出个为何,待她们往长廊深入后,终于顿时感到了放松。
尽头也很快出现了一面“清莲阁”的牌匾,面前万花浮雕门一过,紧接着,脚底就踩在了实打实的鹅卵石路上
这清莲阁很大,大得能容得下一片湖,好似永无尽头,沿途栽满粉樱,湖泊上落满了浮花,粉得望不清湖水本身的色泽。湖前拥有四间能留满三十人的大亭榭,上头皆种满了粉嫩铃兰,不留一丝缝隙,如窈窕玉女在仙境身披粉帛。花儿蓬松,数也多得惊人,倒吊下来,一帷又一帷,用瀑帘把阁台半遮半现。
大湖被染色,它映出的并非是浩瀚长空的澄澈,而是一种豆蔻年华的,柔情的,朦胧的,女子心事的胭色。
“请随老奴来。”高德忠说道,在花影婆娑中,她们朝前走,眼前犹如通往一场良姻美梦的最好开端。
沈淑昭却无动于衷,即便是在前世她也不会有任何感叹,太后给的美,只是黄粱一梦,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一生往这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