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宰只是回应。
只有被动的回应。
无可无不可的、纵容一样的回应。
“我的条件是,请告诉我,对您来说,我到底是什么呢”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
太宰治是个与恋爱、爱情这类词绝缘的人。
如果他有恋人的话,我根本无法想象是怎样的人,能容忍他的一切,容忍他堪称可怕的、无时无刻的自杀举止;更无法想象太宰会对什么人露出热恋中的欢喜神色。
在爱上他之前,爱上他之后,我都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我没有以任何人为蓝本勾勒过太宰治的恋人的形象包括我自己。
甚至,就连想象一下在“竹下秋”前加上“太宰治的恋人”这样的前缀,我都觉得无比荒谬。
这份爱恋从一开始就是无望的,比绝望还无望。
因为从未有过希望。
过去我以“不需要回应”的心态爱着太宰先生,既是对自己的欺骗,也是对自己的保护。当太宰先生消失在我面前时,我崩溃了,因为就连我一厢情愿爱着他的纽带都被彻底切断。
太宰消失的两年,我告诉自己,我对他是正常人的爱恋。
两年后,我又在不断地折磨自己。
太宰眼里的嫌恶转为欣赏,他会笑着叫我“秋”。我一面想在他眼里看到更多的竹下秋,一面却矛盾地对他说,“没关系”。
可是,怎么会没关系呢
得到他独一无二的特殊对待,得到独一无二的接近机会,得到那两个意外的被纵容的吻之后
怎么会对于“他不喜欢我”这件事没关系呢
太宰治游走在生死间,对于爱情的比对于死亡的要淡薄得多,这是我完全理解的。
太宰治能让世间的所有异能“失格”,而对他来说,世间绝大多数的人、事、物不过也是掩藏在灿烂语调里的“失格”而已,他在乎的寥寥可数。这些我也能理解。
我都能理解。
我陪伴他那么多年,我太懂他了。
我本该理解他。
可是
我也该理解自己。
这份理解在我的人生中姗姗来迟,但不容忽视。
魂灵竹下秋为“太宰治”而生,人类竹下秋却不止为了太宰治而生活。
我要为自己在他面前迟到的人格讨个说法。
我问他
“太宰先生,对您来说我是什么爱着您这么多年的我,到底是什么人呢”
我竹下秋在太宰治心中,是你的谁
告诉我。
不然,为什么声称“不想和我谈恋爱”,却用这样暧昧的态度来纵容我的亲吻
为什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一次又一次低声呢喃我的名字
为什么在我抢走炸弹的时候,你空白的表情让我以为你对我其实很在乎
告诉我啊,太宰先生。
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告诉我,你在不在乎我。
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人。
不然凭什么,你只要随便喊一声我的名字,我就解除自己绝对无敌的异能力
太宰眼中滑过讶异。
而后是久久的沉默。
太宰安静地思考着,眉毛仔细地拧在一起,我不知道他在思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