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自己出去的,是被人叫出去的。
这驿馆偏僻,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没什么可消遣游玩的地方。江偃用过朝食,便回了自己的厢房,有一个人早在那里等着他了。
那人一身墨缎绸衫,黑玉冠束发,乍一看像是个儒雅的乡绅,站在晨光不曾照到的阴翳里,回过身来看他。
江偃面露惊色“胥叔叔”
正是长安一别之后,多年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胥仲。
这驿馆里都是禁卫,江偃怕他久留会招来是非,便答应了他,跟着他出去。临走时怕孟淮竹他们担心,特意留了张纸条,也是害怕他们在发现了他不见之后会出来寻他,正好与胥仲撞见,再起冲突。
胥仲带他攀了一座山头,简单寒暄了几句,关心了下他的现状,便开始进入正题。
“景怡,你知不知道你的皇兄为什么来影山又知不知道影卫大肆出动在找谁”
江偃一派茫然地摇头。
胥仲道“是啊,你不知道,他自然是不敢让你知道的。我来告诉你,他在找沈易之。”
江偃道“沈易之”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仔细想想却又不知出自何处。
胥仲道“他是旧日东宫幕僚,深受皇帝陛下倚重,当年他在皇帝心中的份量可远超陈宣若,若是他不走,今日的右相没准是他。可惜,他在先帝驾崩后没多久就跑了,皇帝大怒,派了人追踪。”
江偃奇道“东宫幕僚出逃,皇兄派人追踪,这是大事,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
胥仲望着他缓缓而笑“因为沈易之的身上系着一件见不得人的惊天大事,你皇兄做梦都怕这件事公之于众,所以才将这事摁下,只派了影卫秘密追踪。”
江偃陡然紧张起来,问“什么事”
“五年前,先帝并非病死,而是被皇帝毒死的。”
江偃像是遭锤迎头猛然一击,表情全然僵住,愣愣地看着胥仲,道“你说什么”
“这件事当年沈易之知情,他的手中握有两张药方,一张是先帝平日里用药的方子,一张是他临驾崩前皇帝让人拿着东宫令去太医配药的方子,两张方子相克,饮之必亡。沈易之就是因为带了这些证据失踪,所以皇帝才要下血本去追杀他。”
“你胡说”江偃回过神来,双目血红地瞪着胥仲“就算你跟皇兄有过节,就算你恨他,你也不能这么污蔑他那是我们的父皇,他怎么可能”
胥仲一直等着他说完,目光温煦垂落到他身上,用极具耐心的温和语气谆谆道“你想一想当初是个什么情形。先帝急召你入宫,那时的东宫太子,你的皇兄江璃去派禁卫把你拦在了宣室殿,等到他们将你放进去的时候,先帝是不是已经驾崩了景怡,难道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这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江偃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摇头,连连后退“你胡说,胡说”
“沈易之只是一个东宫幕僚,就算他不知好歹跑了,也是自弃前程,走就走了,皇帝何必要花这么大力气找他若非是这种弑父杀君的大把柄在人家手里,还有什么旁的理由能解释吗”
江偃脸色惨白,浑身发颤,只觉眼前之人犹如鬼魅,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胥仲却步步紧逼,道“你若是不信,你可以回去问宁娆,当年江璃干的这些事她都知道。”
“阿娆”
江偃背倚着驿馆的门,像是溺水的鱼儿,快要窒息,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浮木,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娆”。
不知唤到了第几遍,外面传进孟淮竹清亮的嗓音“你回来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