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和布朗周旋之后的晚上,叶棠都会想起顾桢,她愈发觉得这人还是爱她的,因为对她有感情才愈发不能忍受。
她每天都在攒钱,从姐姐那里获取顾桢的信息,她不敢亲自联系顾桢,怕他骂她,更怕他瞧不起她。她想等着自己离了婚有了正式身份之后,再回中国,她相信顾桢对自己是有些感情的,脱离了那个旧环境,他就会好起来。
叶棠醒来后,顾垣把母亲接到了57街和自己一起住,雇了一个新保姆照顾她。
他告诉母亲现在是2014年,他的父亲也已经去世,等叶棠终于接受了噩耗,她提出要去看一看顾桢在纽约的墓地。
她以为顾桢死在纽约。她以为自己拿到绿卡后就和布朗离了婚,没多久就把丈夫儿子办到了美国。她以为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顾垣同她说父亲葬在国内,等他哪天有时间,他会陪她一起回国。
叶棠不好意思地问儿子,家庭相册在哪儿,她想看一看。
并没有什么家庭相册。
顾垣翻出一张皱得不成样子的老照片给她看。那时叶棠还没出国,一家三口去公园野炊,顾垣脖子上挂着一个面包圈骑在爸爸肩膀上。
叶棠鼓起勇气问,他刚来美国时全家住在哪儿,她想去以前住的老房子看看,顺便整理整理东西,没准她就都想起来了。
她对世界的看法还停留在二十年前,她还没习惯用奢侈品,也没习惯自己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儿子。在她记忆里,顾垣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她最后一次见儿子,是她和顾桢领了离婚证,三人最后一次去俄国馆子。离婚时,顾桢把家里最有分量的两根金条给了她,让她拿着金条滚,她没要,又锁在了原来的抽屉里。
叶棠见顾垣没回答,盯着照片看了又看,用一种不确信的语气说道“咱们以前应该是租房住,你还记得那地址吗”
并没有什么老房子,她一直住在曼哈顿的高级公寓里。
顾垣告诉她,顾桢并没有来美国,他在国内时因病去世了。
叶棠的嘴张张合合没再问下去。她用了一周时间接受顾桢去世的事实,每天只在保姆叫她吃饭的时候才从卧室出来。一周后她问顾垣买好回家的票了吗,顾垣说下个月回家,她说了声好,甚至连自己的护照和驾照都没管顾垣要。她自杀前本来已经去使馆办了签证,等不及派发就注射了胰岛素。
她没再问顾桢,没问布朗,甚至也没问自己。她问顾垣,习琳这些年还是一个人
顾垣说习琳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他知道母亲在侧面打听习琳和顾桢到底有没有结过婚。
问过习琳,她又问儿子,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她平时出去,顾垣都让司机送她。顾垣看了母亲的行程,都是游客打卡点,并没什么稀奇的地方。
富小景来纽约的那天,顾垣去机场接她。她下飞机前特意打扮过,唯独没搽口红。
她一见顾垣,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她说,我可真是喜欢你啊。
顾垣见她的第一句话是你高了。
富小景很不好意思地说,她穿的运动鞋有15厘米的内增高。她嘟囔着嘴就这么一点差距,你怎么看得出来。
顾垣又说她胖了。富小景解释道,只是脸胖了,体重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顾垣说她这是年纪大了,新陈代谢越发不好,脸只会越发的胖。富小景瞪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资格嫌弃我,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顾垣很干脆地承认,他确实没有资格。富小景的语气也和缓下来,爱之深责之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