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絮好长。”林斐说,“我其实一直怀疑这是木绵来着。但书中说木绵是高大的树木,结出的絮果也大过手掌,没有这么小。”
她又道“木绵的絮绒很短,虽可以填枕头、被褥、冬袄,却不能纺线织布。这绵絮丝绒这样长,不知道能不能纺成线。”
谢玉璋道“试一试呗。”
说着,随手把那颗云朵花放到了林斐手里。
侍女们退了出去,回到各自的帐子里不免悄悄议论今日之事。大多是觉得公主又嫁可汗,颇令人安心。
紫堇却闷闷不乐。
与她同帐的熏儿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紫堇道“殿下是先皇后嫡出,大国公主,怎地这般小气”
熏儿“哈”音调拔高了好几分。
紫堇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你小声些”
熏儿瞪眼睛“你听你说的什么话,殿下什么时候小气过”
紫堇闷声道“我说的又不是钱货。”
熏儿问“那你说的什么”
紫堇愀然不乐地道“好不容易殿下换了个年轻的丈夫,不是糟老头子了,却竟不许我们侍奉他,贵人们哪有这般小气的。不说漠北,便是从前宫中,娘娘们身边的人也是雨露均沾的”
熏儿的脸当场便拉了下来,叱道“你想什么呢”
“殿下对我们一向爱护,不许胡人贵族们欺辱我们。”熏儿说,“当初才入漠北,老可汗还未像后来这般宠爱殿下呢,我们谁个知道他是什么脾性只听说杀人不眨眼。殿下便忍辱含羞地对个老头子撒娇卖痴,逼得老可汗立誓不碰我们。那时候对殿下感激涕零的没有你了”
“当时初离母国,殿下才多大你忘了那时候殿下就想着护着我们”
“今日的事明明和当日一模一样,殿下爱护之意未曾变过分毫,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还是人话吗”
紫堇恼道“我不是说殿下不好,可你我都眼见着就都要十八了,以后咱们怎么办你可曾想过”
熏儿道“到了时候,殿下自然给我们做主了。姐姐们不都是这样放出去的吗”
“是是是,姐姐们当然是。”紫堇道,“可现在哪还有好人,好的都被姐姐们挑走了我们还能嫁给谁去难道嫁给袁令去他也一大把年纪了,女儿比我们都大。”
赵人便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谢玉璋身边到了年纪的侍女放出去,从晚秀月香开始,一个一个,都嫁的是赵人中有头脸的人。
可未婚的青壮男子虽多,有头脸、有职务的就那么几个。再发嫁,十之就要嫁给大头兵了。
熏儿十分无语,道“姐姐们都是内帐侍女,原就比我们外帐的强,自然嫁得比我们好些。”
紫堇不服气“外帐怎么啦内帐外帐,都是殿下身边的体面人不比旁的人强多了”
她说完,也不脱衣服,直接便躺下了,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熏儿恨恨,独自生了会儿闷气,终究是顾着这几年同帐的情谊,警告她“你怎么想我不管你,只你别打可汗的主意你若犯起那混账念头,便想一想,马建业是怎么死的殿下可是任人欺的软人”
当年马建业因狂悖欺主被诛杀,众人都以为他死于王忠或李勇之手。谁知细问之下才惊悉,竟是宝华公主亲手诛灭了他。
谢玉璋杀一人而立威,在这些远离故土的赵人中,确立了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自那之后,纵然远离故土,没有母国约束,亦无人敢冒犯她天之骄女的威严。
紫堇在被中抖了一下,闷闷地说“我才没什么混账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