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休复路经洒金街,看见那十来个畏缩在巷角的灾民,他们脸上表情几近麻木,只靠点儿畏死的念想强撑着,一个个活得恍如行尸。
张休复垂着一双手,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他缓步走过去,蹲下身的动作顿了一下,他身上的鞭伤未好,雨水浸透内衫,布料层层的贴在身上,伤口被雨水滋得生疼。
蹲下身的时候,背上一道泡发的伤口大约是裂开了。疼得他下颚收紧,咬紧了牙关,抬手的从怀里掏出荷包递到外面那人手上。
那人头发早已打了结,被雨水冲刷着紧贴在脸上,微微挡住了眼,叫人看不太分明眼里的情绪,正仰头大张着嘴,急切的吞咽着雨水,嘴唇干裂的老皮被雨水冲的服帖下来。
他看见眼前的男子蹲下身递过来个水青色荷包,上面绣着竹叶纹,那男子递过来之后,也没多说话,撑着膝盖站起来便离开了。
他抖着一双手拉开荷包的带子,身后几个还走得动的人也颤颤巍巍的围过来,荷包里面是三锭银子,约摸三十多两,够他们一伙人半月的吃食。
他们是今日刚到的平阳县,饿了好几天,又赶上这场大雨,实在是没力气,便畏在这儿巷角躲雨,没想到在这儿能遇到好心人。
这几个人费力的跪下,身上没有几两肉,膝盖骨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就疼。
几个过路的人好奇的停下,看着这一幕。
雨点击打在地上,溅起层层水雾,那男子走得快,身影在骤雨中逐渐看不分明。
张休复走在前面,听见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喊声,声音有高有低,一样的是,都嘶哑的可怕。
quot谢谢公子。quot
“公子好人有好报。”
他没有回头,心底生出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厌恶,加快脚步回了家。
三更天,雨便停了。
清晨,一场秋雨过后,天空放晴,太阳升起来,斜照着映红一大片霞云。除去地上未干的积水,几乎没什么能证明昨天那场大雨的存在。
于虞特意带着银两出门,到了昨日遇见灾民的地方,却寻不到人了,时间来不及,便没细找,紧赶慢赶得去了书院。
估莫是这场大雨的缘故,书院里蝉声渐疏。
于虞书本里夹着她昨日刚买的志怪话本子,悄悄瞥一眼堂上张休复,用袖子挡在书本前面,翻过去一页又一页,看的飞快。
一个不小心,她小臂压得太紧,书页刮到她的衣袖。
“吱啦”一声书页响,传到大家耳朵里。
张休复昨晚发起高热,今早强撑着起来,匆匆喝了药便赶过来,现在讲读诗文,嗓子还是微哑着的。
他听到这声,走下去看到于虞手里来不及藏的话本子,忍不住心头火气。
粗喘着气把手伸过去,严厉道“拿过来。”
于虞心里正叫苦不迭,看着张休复难得严肃的表情,不敢说话,埋下头把话本子交了出去。
张休复把话本子接过去,翻了几页,冷着一张脸说“喜欢看是吧下了堂课把书本抄一遍,抄不完别回家。”
他心里本来就攒着股火儿,碰上这事儿火气更甚,控制不住的想发脾气。
其他学生正悄悄抬眼往这儿瞅。
于虞也不敢反驳,呐呐应是,她不干什么亏心事儿见着这人都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更何况现在正心虚。
她抬起头,一张莹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愧疚,刚想道歉,就看见张休复难看的脸色。
离得远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