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休复还没理清这思路,余光就扫见了自己袖口处露出来的一点儿疤痕,瞧上去有点骇人。
他今日和于虞接触这么多,眼尖发现了他的伤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他挑了挑眉,没有戳穿她拙劣的谎言,难得的打趣:“那我先收下,替用得上的灾民谢谢这位心善的小菩萨了,改天叫他请你吃饭。”
“那要去聚景楼。”于虞嘴快跟了句,说完才反应过来男人想到了。
一句“小菩萨”引得于虞刚降下温的脸,又烧了起来。他就在眼前站着,于虞不免紧张,分明是再温和不过的人,站在这儿却叫她控制不住的想往后退。
于虞“唰”的站起身:“那我要回家了”
“等下,我去后院牵马。”
张休复是骑马回乡的,不过回来没用过,马一直栓在后院。
他去后院牵马过来,刚到门口就看见于虞握着缰绳在等着了。
见他过来道:“蜡烛熄了。”
男人颔首,把手里的缰绳递过去:“帮我牵着,我锁上门。”
两人离得太近,于虞低着头,露出截白皙细腻的脖颈,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接过缰绳来,门锁“咔哒”一声,缰绳又被人牵了回去。
二人翻身上马,不急不慢的往诚瑜镖局走。
张休复是看姑娘年纪小,怕她摔着,于虞是怕行得快了扯着张先生身上的伤口,总之,两人不约而同放慢了速度。
天彻底黑了下来,一弯下弦月挂在天幕上。这个时候,街上人已经很少了,铺子也多半关了门,零散可见稀疏的人影。
脚步声和交谈灌进耳朵里,叫于虞心情无端松弛了下来,不再紧绷着那根无形的弦。
路过间门口支着棚子的茶肆时,于虞听见有人小声的议论。
“哎,你们看,马上那个,是不是前段时间回乡的张状元”
棚子正中挂着灯笼,叫那伙人把路上人影看的分明。
“还真是”
“你说他是犯了什么事儿啊被罢了官,可真够窝囊的。”
“嘘,小点声儿。”
看热闹的人从来不缺。
张休复这几日早便习惯了这种议论,瞧身边的姑娘低着头僵直了背,怕她尴尬,浅笑着开口道:“得,刚回来没多久,窝囊无用的名声就传出来了。”
三分真心七分打趣,这遭灾民的事,叫他真觉得自个儿无用,可现在说出口,不过是怕于虞尴尬。
他笑着说完,想再同于虞说点旁的什么,一侧头就见小姑娘腾地抬起头来,水亮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下颚收紧,一字一句认真道:“先生,我从来没认为你窝囊无用。”
“我初见你,就觉得你一身铮铮士林风骨。”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
于虞书读得少,掏心掏肺也找不出几个漂亮的词,可字字都砸在了张休复的心坎上。
行过那间茶肆,街上又没了人,静的能叫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少女的声音又清朗又坚定,双眼一片澄澈,认真的看着他。瞧着那双黑亮的眸子,有一刹那,张休复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神秀的眼睛。
有什么东西发出“嗒”的一声响,像面临拐弯,及时挺住的脚步。停住了,就意味着,要转弯了,意味着要头也不回的拐向另一条路。
是张休复先出声打破了这份能溺毙人的安静,他近乎狼狈回过头,不敢再看她,随口回了句:“小滑头,你把我夸出花来,我也不会还你话本子的。”
小滑头,小骗子,于虞还不知道,自己一天时间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