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温不知道,此刻的她,到底是该痛痛快快哭一场,让那些自以为是的真心和情义,实则只是不堪的幻象,随着毫无用处的懦弱的眼泪一块儿宣泄干净,还是畅快地大笑几声,嘲笑自己这么久以来,真的只是人家豢养起来的一只玩物而已。
霍燃明知道她琉璃西巷的房子,可以容身,却还是把她领回了“家”。乔温也曾在心里替他找补,或许或许只是他怕那些陌生的亲戚再来打扰她。只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大概就是他大少爷的心血来潮。
最初半年的不闻不问,乔温也帮他找过理由,毕竟当初,他们只是仅有一丝交集的陌生人。霍燃给了她安身之处,替她找了照顾她的阿姨,帮她找好学校,已然是极大的恩惠,她不敢奢望更多。
后来相熟,霍燃对她的照顾,对她事无巨细的关心,在这两三年被他伤了心的夜里,只要回想起来,都可以抚着那点伤口,让她一次次甘心留在他身边。
乔温记得,俩人在一起之后,霍燃曾有一回玩笑似的说过,最喜欢她眼里的那点韧劲,让她千万保住,别被他养没了。当时的她,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如今一想,只觉得原来如此。
原来,这彻头彻尾,只是驯“兽”人的手段而已。让她尝过孤单,又给她温暖,一点点,浸渗她的人生。只为驯养。
如今,现实摊开在她眼前,比她扇在赵思颜脸上巴掌的力道还大,狠狠扇着她的脸。
呵。家人。为什么他还能说得出口这种话。更可笑的是,她真的真的为这话感动过。
霍燃和霍行熠关系很僵,母亲意外早逝,霍燃从没在她面前提过原因。乔温从没见过霍燃母亲的任何遗物,也从未听他提过母亲的忌日。乔温也猜过,他和母亲的关系,或许并不好。所以,他才这么看重她这个“家人”。
如今想来,这哪是什么“看重”,这是驯兽人给她的饵。
看着自己为他心动折腾,看着自己为他泛酸煎熬,看着自己收了性子,为他臣服。
如今看她要走,又故技重施,甚至不惜连“求婚”这种违背他本心的事情,都能演得如此真切。
牙尖咬着下唇内里的软肉,咬出血腥气都没有松开,乔温自嘲地扯了瞬唇角。
她真是何德何能,入了霍燃的眼,让他为自己费了这么多“心思”。
送完乔温,霍燃哪也没去。
男人站在晕黄路灯下,倚在车门边上,长睫半敛,额发微垂。不知是裹了许久夜风,还是被一根接着一根的烟雾熏染,一身颓然难掩。
出了景泰园,远远就看见路边站着的男人,乔温像是没有意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
霍燃指间的烟,被风吹得猩红更甚,烟灰扑簌,掉了几簇在手背上。像是不知痛意,霍燃捻灭,走过去。
“一一吃完了那走吧,我们回家吧。”霍燃像是没看见她脸上的木然和恨意,极力翘了翘唇角,笑意沉哑,垂手想去牵她。
猛地挥手一挡,乔温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声问“为什么”
在户外站了几个小时,霍燃指节有些僵,又被她挥手推开,那点僵意,就掺上了点痛麻。
男人勉强屈了屈指节,无声顿在原地。胃里空了许久,也跟着拧绞翻腾。
“霍燃,”乔温看着他无言的表情,哽声轻嗤,“好玩儿吗”
霍燃看着她,眼睫缓眨了好几瞬。夜风簌簌,依旧默然。
“对,我就是故意的。”执拗又神经质般地轻笑了一声,霍燃看着她说。
又默了好久,霍燃才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