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下意识看向娃娃,却见他面上一派安之若素的神色,并无任何尴尬局促的情绪,眼下使劲迈着小短腿,一心拉着他的袖子邀他进去,心里不知不觉便生出了怜意,不由抬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走罢。”
娃娃这边不明所以,还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小高比平时还温柔
真当此时,娃娃的阿母听到外面的响动迎了出来。
赵高怎么也没有想到,娃娃的母亲竟然是这般美艳的人物。纵使她粉黛不施,罗裙不加,一身素淡,却仍难掩其绝代风华,那舞的领榭浓妆艳抹舞女与她相比,犹如泥之于云。
可这样的美妇人为何会被遗忘在这样的地方赵高想不通,却也不会去刻意打听,这宫闱之中,谁人没点难以启齿的不幸,何苦去揭人伤疤。
“从前听阿政说我还不信,原来教他识字的,真是个小君子。”娃娃的母亲看着赵高只觉得颇为惊奇,心中还是有些疑虑。
赵高何尝看不出来,毕竟他这副身体只有十三岁,他人眼中他不过也只是个小儿,却教起一个娃娃识字,说出去换谁也难轻易接受。
不过赵高也不是在意这些小事的人,没有忘记自己身为晚辈的礼数,低眉叠手道“赵高有礼。”
娃娃母亲见他行事稳重,倒是颇为满意,点头道“小君子客气了,你教我儿识字,妇人已经是感激不尽。看你累了半日,定是还没用上昼食,想必饿了,快请进屋。”
娃娃的母亲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竟不似普通下人。
赵高进到屋内,发现里面除却最基本的生活陈设,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就连床榻也不过是几片木板拼接而成的。
不过娃娃的阿母似乎是个爱洁之人,将里里外外都打理得十分整洁,看着很舒服。
他们母子吃的食材都算不好,但经由他母亲的双手,必然就是一番改头换面。
面前三个没有纹饰的陶簋1,和两个掉色的回纹陶豆2,三双竹筷,三把木勺就是他们全部的餐具。
不过吃东西还是看做菜人的手艺,这些娃娃阿母亲精心熬制了半日的粟米粥,火候深浅以及粟米和水的比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鹅黄色的粥静静地盛在陶簋中,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金黄的色泽,入口即融,粟米的甘香保留完整,咽下去许久都还绕在唇齿间不肯散开。
此时,三人坐在安静的屋子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他们母子身上,赵高隐隐从中嚼出了些其乐融融的味道,很是舒心。
而且娃娃的母亲很照顾他,时不时为他布菜,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能享受这样的午餐时光,似乎也很好。
赵高在娃娃的家里过了一段清闲的时光,不觉就快到下午上工的时间,这才辞别了他们母子,回到太史府重新开始新的工作。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奄息。惟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3
这天娃娃看着黄鸟一篇,心惊胆战地拉了拉赵高的衣袖问他“小高,你说穆公既然能使秦国称霸西戎,那么英明的人,怎么会用生人殉葬”
赵高原本正在看自己的书,被娃娃一拉回过神来,往他手里的竹简扫一眼,立即会意,于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当时活人生殉之例,各国皆有,非独穆公一人。此种情况相沿成习,不以为非。”
娃娃听着他的解释,脑子里不觉浮现出被迫殉葬者恻怆哀嚎,痛不欲生的样子,喃喃问道“那现在还有吗”
赵高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头,温言道“献公在位时就废止了。”
娃娃稍觉安慰,乖巧点头,随后道“小高,其实我觉得儒家厚葬久丧的思想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