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下神情来,他又往后靠了一靠,浩叹一声,不耐烦地道了句“罢了罢了,此事改日再议。”
说也奇怪,伴随着赵王的那声浩叹,又一声雷鸣劈头而来,大雨似倾盆倒下一般轰然而至,终于痛痛快快地下了起来。
滂沱的雨拍打在房顶,砸在殿外的青石砖上,交织成了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大殿被笼罩在这样的轰鸣声中,连人说话的声音也听不真切了。
但也不知怎么的,来势凶凶的雨反而洗去了先前殿中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沉闷,不少人都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事后骤雨渐弱,朝会散去,好些大臣脚步虚浮一刻不停地往家里赶去,郭开有家归不得,早在心里将他们的祖宗问候了个遍。问候完还是得老老实实跟着自家大王去他的寝宫。
一旁管事的宫人背着赵王走过来给郭开递了块帕子“上大夫快给擦擦。”
郭开道了句“多谢”,二人心照不宣。他草草用帕子在脸上糊了几把,将最显眼的血迹擦掉又问“可还有”
那宫人如实道“还有一些”。
郭开“哦”了一声,便将帕子还给了宫人没了下文。
那宫人起先还有些迟疑,后来见到郭开莫测高深的笑容,旋即会意,再不提此事。
回到寝宫,赵王便招来倡姬,急不可耐地将她揽在怀里摆弄,那倡姬倒也聪明,看着大王的神情知道氛围不对,影影约约见郭开又在帘外的台阶下端端跪着,于是收了平日里缠弄的本事,紧闭着樱唇,只放柔了身子让赵王可以随心所欲。
“现下都是自己人,你倒是说说为何劝阻。”赵王漫不经心地问道。
郭开深吸一口气,稳一稳情绪方道“适才臣接到紧急密报,蔺府、廉府外皆有异动,据说是乔装的私兵,大王若不信可派人去”
原本还在抚弄倡姬的手骤然僵住。接着赵王猛地掀开帘子站了起来打断郭开的话抗声问道“什么”
其实私兵是郭开早在离府前留了一手就找人乔装嫁祸给廉颇的,这事情连赵高都不知道。
“大王莫恼,听臣一言。蔺相如素来狼子野心与大王过不去,眼下虽然失权却并未失势,若是再做多余的动作恐他真的鱼死网破。大王已经得偿所愿,再动一个李牧,怕只会得不偿失,反给他们留下借口。”
他看着大王神情缓和了些许再接再厉道“惩治目无君主的佞臣,却让大王担上剪除异己骂名的风险实在不值。况且眼下一个已经罢了官,若大王之后用拒秦军,诛狼族的借口将一个北派,一个西遣,以他们的假仁假义定会答应。他们一走,朝中无人,要如何还不是大王说了算”
不知怎么的,赵王今日看脸上仍有血污的郭开无比顺眼。
诚如郭开所言,贸然动李牧的确欠妥,然而自己这边独独郭开不计生死一心为自己考虑,这份昔年伴读的情谊没来由令赵王动容。
其实早在赵高提出救赵政那娃娃时,郭开就告诉赵高要找扈辄他们通气。
那时赵高断然反对“此事切不可找他人商议。试想上大夫说一句,你的人就附和一句,那在大王看来,那些人就成了上大夫为自己笼络的人心,上大夫为自己培植的党羽,届时他会作何感想”
赵高还说“劝上大夫独谏,无非是告诉大王,上大夫这些年披腹心,输肝胆笼络的是大王的人心,培植的是大王的党羽。须知君王心中的大忠大奸不过如此。所以此事大王越是震怒,越是只有你一人坚持,你的话就越是能让他信服,往后在大王心中的位置也就越是稳固。”
那时郭开听完一身冷汗,它深知自家大王猜忌心甚重,若非小兄弟点醒,今后少不得要和那蔺氏一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