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轩细细咂摸着他这句话,心中渐渐一片冰凉,一时间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季如雪又道“那天在小树林里,余忠善跟我说了父皇要去拜祭母后,然后我到了舅舅营帐,恰好被季如海看见,第二天,父皇就遇刺了谁能想到,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林若轩只觉得背上阵阵发寒“你的意思是,这整件事情,就是个圈套可是,没人知道你会去王爷营帐啊。”
季如雪点了点头“这点我也想不明白,所以还不能下结论。不过如今这件事情,恐怕难以善了,季如海一急于把辽东兵权握在手里,父皇也视萧图南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你我二人”
他顿了顿,冷笑一声“你我二人无足轻重,顺手杀了,也就是了。”
林若轩咬了咬牙,竭力冷静下来“如今该怎么办”
季如雪沉吟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我没有看见舅舅,多半正在动刑。先生,待会儿如果传你去审讯,你要尽可能地把自己摘出去,千万不要受刑。”
林若轩急道“可是,那天晚上我也在王爷营帐,你根本没跟他提过皇上要去汤泉行宫的事,而且我们在云隐寺还遇到了王爷,他没有行刺的时机”
“皇家的事情,真相根本就不重要。先生,你一定要尽量推脱责任,实在不行就往我和舅舅身上推,先把自己摘出去。”季如雪沉声道。
林若轩实在听不下去了,难以忍耐地提高了声音“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先生”
牢房里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季如雪忽然轻声道“北镇抚司的严刑拷打,你熬不过的。”
林若轩愣住了。
季如雪顿了顿,一向冷静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先生,要是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两人争执了半天,谁也说不服谁,林若轩又饿又累,又无可奈何,居然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吱呀”一声轻响,隔壁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而后是沉重的一声“砰”,好像什么东西被重重扔在了地上。
“怎么了”林若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扭头往隔壁牢房望去。
昏黄的火光映照之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趴伏在地上,暗蓝色的囚衣几乎被鲜血浸透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季如雪哑声道“是舅舅。”
“王爷”林若轩呆呆望着那个昏迷的男人,想着不久前在云隐寺里,那个跟自己谈天说地,风采翩然的宁远王,只觉得喉咙一阵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季如雪看着萧图南的样子,也一声不吭。
狱卒将萧图南那间牢房锁好,又进了林若轩的牢房,而后狠狠踢了林若轩一脚,厉喝道“赶紧起来,曹大人要提审你”
林若轩身型纤细清瘦,又戴着沉重的枷锁,一时半会儿竟然站不起来,那狱卒便狠狠拽着他的胳膊,粗手粗脚地把他拖了起来,往外拽去“快点儿,装什么死”
季如雪忽然扑到门上,厉声道“先生”
林若轩被拖得跌跌撞撞,但还是勉强回过头去,季如雪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珠紧紧盯着自己,缓缓做了个口型“自、保。”
林若轩心中一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狱卒又是一声厉喝“还不快走”
就这么一路踉踉跄跄地推搡着,大约一盏茶功夫,林若轩便来到了一间小小的刑房,狱卒粗暴地踢了他的膝弯一脚“跪下”
林若轩只得跪下,而后环顾四周,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噤。
刑房厚重的花岗岩墙壁上,挂着数十种五花八门的古怪刑具,有些他认得,有些他不认得,不少刑具显然年份已久,已经黑得发亮,只有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