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以为看花了眼,凝目细视,才觉当真是人,一些二个全是手拿农具棍棒,出城来搜的人。
他往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向前跑,想高呼劝说乡亲们回家紧锁房门,暂避祸事,并以自己的性命作保,就算死也会给出满意交代。
“别去”没冲出去两步,一双手伸过来,捂住他的嘴巴,把人往另一方拖。
“李期”
顾在我登时像被闷棍打了脑袋。
李期把手指竖在唇边,随后朝另一头使了个眼色,压低嗓音“馆长,你毕竟给予我们吃住,学生于心不忍,走吧,离开晋阳,恩怨自此了,山长水阔无会期”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些银钱。
见此,顾在我情急,连道了两声“不”,把东西推回,一手抓住他的胳膊“不行,我不能走。”他若走了,晋阳的百姓怎么办就算劝不下慕容临,但段氏也不是真任人拿捏的,教他们早做防范,还能狗咬狗去。
“馆主,你要做甚”李期不懂他为何拒绝自己的好意。
顾在我想解释,可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自个那张脸,认得的人太多,撞见麻烦,看到李期回头来找,心想也是个柔善体谅的孩子,于是简言概述,想托请他跑一跑腿,随自己救人“我得去给段氏的人递个信”
“段氏”李期怫然色变,一颗心砰砰要跃出胸膛。
段氏子弟常戏弄晋阳附近的学子,尽是猪狗辱骂,连带着家奴隐户,也是欺街霸市之徒,更不必说因为段家的隐户,摊下的税赋徭役加重,年前冬月,饿死了好几家人,晋阳百姓闻之色变,恨不得啖肉喝血。
顾在我竟然说要去找段家的人,李期惊怒交加,抚着心口大喘,想起城中的流言,他想当然将勾连的对象与段氏等代,登时人抖得跟个筛子无二“馆主,你竟跟段家的人”他再也憋不住,往前一抓,尖声大喊“他在这儿,顾在我在这儿他确实是诈死的,他还活着,骗得我们所有人好苦啊”
听见声,十里八乡的人敲锣打鼓,呼三邀四,一起举着家伙拥了上来。
“乡亲们听我说不不不,李期,你快去段府,快去”可惜声浪一波高过一波,直到彻底淹没顾在我的话音。
“打死他打死他”
“狗娘养的,吸人血的蚂蝗,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去年李二婆家的大儿子就是顶了段家的人被抓去服兵役,他那二儿子又是个跛子,家里地都荒了,交不上租子,可怜见的一家人全给饿死了,不足月的娃娃饿得就剩一张皮了。既然是狗腿子,让他偿命”
李期被挤了出去,缩在草丛边,看那一拳一棒向下落,里头的人没有了声,倒是他面皮扭曲,怪叫两声。
“让俺来”
人群散开,一铲子下去,顾在我脑门开花,血水顺着鼻梁流下,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人踹了一脚,扛着家伙,招呼众人兴高采烈走了,仿佛死的不是个人,只是山里猎户猎到的狼豕。
“死死了”李期盯着地上的人,伸手向前一探,还没碰到鼻翼,猛地缩了回来,抱着脑袋东倒西歪乱跑开。
慕容临已领兵出营,要赶在天亮前结束一切。
方由时自帐中惊醒,摸下榻来,去案几边倒水。水壶没摸着,倒是摸到沁凉的竹简,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顾在我力保晋阳百姓,今夜必死。”
不用长篇大论解释,方由时几乎一瞬间明白过来,但或许是过去的成见和决绝太过刻骨铭心,他翻来覆去想,竟生出茫然不懂。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