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有两个时辰,可能更久。这片森林无边无际,走了这么久,没有看到任何的变化。周遭的参天大树还是那副模样,好像这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迷阵,她永远也走不到头。
脚下的绣花鞋被磨破了,这鞋底是皇嫂太子妃亲自给她纳的,鞋面也是她亲自绣的,金丝银线绣着淡雅清菊,可现在早已泥泞不堪。
她坐了下来,揉了揉脚底,脚底出现了几个水泡,一走路就磨得生疼。
初时,出逃成功的喜悦早已消褪殆尽,巨大的无力感笼罩心头。
她原先心中下定了决心,就算走上三天三夜,也一定能坚持下来。可如今才走上两个时辰,身体就吃不消了,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何时才是个头
这一路走来,她遇见了不少野猪、野羊、獾子一类的野兽,幸运的是,它们对子沂没什么兴趣,并没有对她发动攻击,这一路平安无事。
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一直这样幸运,凭她柔弱的身体,随便冲上来一只猛兽都能重伤了她。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她一介长于宫墙之内的弱女子,随便冲进未知的森林里,是极其不明智的。
但她没有选择了,两头都是死路的话,她宁可死得有尊严一些。
这时,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日从狼人部落逃走时,遇到的那个蛇人女子来。那也是个女子,为何能够一个人猎杀凶猛的老虎
可是,她的身形,她的脸蛋,还有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一点不像个茹毛饮血的野人,让子沂第一眼就误以为,她和她是一样的人,一样不属于这片野蛮的森林。
可惜她错了,女子离开前那冷漠的眼神至今让她记忆犹新,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一丝怜悯和触动,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看着一块石头、一只猎物,冰冷无情。
活该他们都被诅咒,都是野兽一样无情的人
她从下摆撕下一块布条,塞进绣花鞋被磨破的地方,又重新穿了回去,打算继续赶路。
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她喝了点水,但没有吃肉。如果不是实在饿到不行,她是不会轻易吃这腥臊的肉的。
突然,她脚下一松,踩到了一个陷阱,倏然一下跌落进了一个深坑里,她重重地摔在了坑底,摔得头晕眼花。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水囊被摔破了,水溅了一地,金步摇的尖刺部分也戳中了自己的胸口,十分疼痛。
最要命的是,她的脚扭伤了。
这个深坑大约一丈多高,五尺的方圆,凭她一己之力,肯定跳不出去。更可恶的是,这深坑上紧下宽,斜壁倾斜的弧度朝内,让猎物根本无法攀爬。
可能是她跌落到坑里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了人。子沂瞧见洞口有两个胡须浓密的蛮子男人在张望,眼中皆是惊喜之色。在这个丛林的国度里,还有什么是比狩猎时抓到一个还能生育的年轻女人,更令人欣喜的呢
他们望了几眼后,转头就走,听他们的话,似乎是要回去找人找工具,将这个女人活着带回部落里。
两人很快消失不见,望着洞口被大树的参天枝叶覆盖住的半壁天空,子沂快要崩溃了,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所有的坚强都被残酷的现实击溃,她再也难以抵挡心中的绝望和悲伤,溃不成军。
再怎么说,她也只有十七岁,从小被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无忧无虑,不曾吃过任何苦头。可就在这短短十几日,她从云端狠狠坠落在地上,吃尽了过去难以想象的苦头,数次在绝望中挣扎,数次在以为看见希望时又被更深的绝望击倒。
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可现在,她真的再也坚持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