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劳您帮着看看谁都不认得,您也肯定认得啊”
此话不假,殷不辞还真认得。
江湖传闻,殷家这对儿双生子长年霸占柳燕行头号迷弟榜首,时间和他们偶像制霸武林的年头一样久。如今殷不负壮烈了,只剩下这位风雪不辞碾压广大追悼男神的少女们,独领风骚、但求一败。当然他已经收敛很多,要放在柳燕行还没被扒出黑料的那些年里,殷家兄弟活得就跟个狂热私生饭一样。
那边殷不辞已经弯腰去检视,沈柠也跟着上前,一手摸上了刀柄。
一摸之下,全身血液渐次凉了下来。
冰冷的刀身通体黑红,布满了太多的破损,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表面似乎被极强的内力施加其上,生生扭曲凹陷,已至完全没有办法判断有没有掺杂掩月晶。
但沈柠知道当年救他的少年佩刀特征,那是一处世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的徽记,她摸到的时候,五岁那年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再次如潮水漫上
没有错,确实是那把刀
怎么会
短短一瞬间,像是幻觉,眼前这一柄染浸血迹、面目全非的丑陋魔刀,恍惚穿透了十二年累累时光,与那一日晦暗天色下如冰似雪的神兵重合了起来。
巨大的茫然冲垮了沈柠的神志,甚至有几秒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是十二年后在黄金阙中站立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还是五岁那年,无助地站着绑匪安排的位置上,被仇家一箭接一箭地恐吓捉弄那时唯一能做的,只是睁大双眼看清每一支箭矢迎面飞来的轨迹,或是擦过脸颊,或是射歪头发,等待着死在不知哪一箭之下。
等待下一刻,会有一道惊艳她往后十余年岁月的刀光忽然出现、斩断箭矢。
等待下一刻,会有人从身后蒙住她的双眼,用含笑的语气告诉她如果害怕,可以闭上眼不要看,小孩子不哭已经很勇敢了。
可是没有。
那几秒似乎有一年那么长,又似乎已经过了半辈子,直到殷不辞的叹息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短短一句,好像耗尽了这个少年的全部力气。
“确实是柳燕行生前的佩刀,萤火。”
初遇的一幕幕画面倏然消散,沈柠飘飘荡荡的心随着这句话,沉甸甸如浸入冰凉海水,是再也不会暖起来的那般透骨寒冷。
从此,再没有雪亮的刀光会亮起。
她真切地看清了自己站的位置当初会蒙住她双眼、会为她折狗尾草兔子、会催动内力舞出漫天萤火的那个少年郎,已经如轻烟般彻底消散了。而她站在人群中,眼前只有一柄已经面目狰狞、血迹斑斑的废刀。
在莆州就已经隐约存在心中的不安预感真,如今血淋淋摊到面前。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沈柠看到了殷不辞诧异的脸,才发现自己恍惚的一瞬间有些踉跄,被人家好心扶住。
她很想开口道谢,但此刻心灰意懒,竟连半个字都不发不出声音,僵硬了许久,终于在殷不辞惊讶的目光中转身,头也不回地踏出黄金阙。
那柄刀狰狞着破败着,清清楚楚地诉说着主人死前的痛苦和凄厉。
她十几年来一直敬仰、钦佩、感激、崇拜,甚至只敢放在心底暗暗当作偶像的那个人,就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柳燕行她窝在桐湖一门心思练剑的这些年中,已经呼风唤雨、搅动风云,然后在她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点,轰轰烈烈地死在了围剿之下。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