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中,皇后天经地义最该尊崇,杨太后也不可小觑。早有共识的众人一点儿掐尖要强的念头也没有,既沾光开过了眼界,便热热闹闹地宴饮说笑,看戏吃茶,快快活活儿地度过了一日。
只除了湄贵人。
她不敢怨恨皇后,也不敢敌视太后。这两位都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女子,她只可敬爱她们,服从于她们这是自她入宫后周围所有人一言一行都在传达的准则。
她只怪自己不争气。位份不高又如何同样是贵人,昔日杨太后能得先帝种种破例殊宠,她为什么不能做到
她回想起今日宴上杨太后的模样,并不比自己更美貌,她想,说不定,她能做得更好。
这夜皇帝仍宿在凤仪宫。皇后白天饮了酒,困意已上来了,无奈皇帝兴致颇高,少不得陪着他闹了一场,温存之际又说起了日间的事儿。
皇帝便道“初儿狡猾得很。我稍说他两句,便做出一副可怜相来,以为他在先生跟前那些阳奉阴违的事儿我不知道呢阿恕又老实得可恨,当叔叔的,回回还替侄儿受过。”
又说二公主“那也是个古怪脾性。我是缺她衣食了还是打她骂她了自小就不和我亲,叫她她都不愿到跟前来。跟安美人一个德行。”
皇后心想,这末一句也太有失公允了。那安美人与贤妃原本都是皇帝年少时的房里人,安美人老实些,不如贤妃爱说爱笑,等皇帝登基时,二人位份就差了一截了,安美人心中难保一丝介怀也无。
如今越发将人母女两个一起看不惯了,皇帝也不数一数,二公主出生头两年,自己拢共见过女儿几面。
口中却不能这样说,皇后只道“孩子们各有各的秉性么。只要品德是好的,又何必矫枉过正呢两个女孩儿不必说,就是初儿,大些时若明事理呢,就把他作个人来教,若不抵用,管他吃饱穿暖也够了。至于十一弟,唉,身子再健壮些才好。”
皇帝气笑了,拧拧她的鼻尖“你这是养儿子,还是养猫儿狗儿呢”随后也不再提这些,转而又想起一事,道“湄贵人今儿轻狂了些,你不要理会。改日有工夫我叫人去教教她。”
皇后半笑半嗔道“六郎这会儿又嫌人轻狂,难道那么一套阁楼簪,不是六郎赏出去的”
皇帝低笑一声,咬着她的耳垂含糊问道“醋了”
皇后伸手推他“别闹我了,怪热的。”
“那就多拿些水进来。”
“叫她们伺候你洗罢。”皇后仍是推,好容易将人打发去了。
她早没了睡意,自己也坐起身,面上不自禁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深深地望着外间,自语道“你就喜欢轻狂的。”
且说湄贵人自那日暗暗发誓后,当真下起工夫来,她的榜样,正是杨太后。
这也在情理之中。像皇后,那是已然进无可进的身份。高位嫔妃们,大多是靠着资历。至于低阶的,最得宠的就是她自己了。
只有杨太后,寄人篱下的孤女,一朝入选便俘获圣心,数年荣宠不衰,甚至于先皇临终之际,还不忘留一道遗旨,以保其尊位。
做宠妃做到这个地步,才叫有滋味。
湄贵人主意打定,又稍稍向两名嬷嬷露出些意头来棣兰院里别的人还罢,两名教引嬷嬷却是同她荣损与共的,她有什么心思,这二人不当瞒。
两名嬷嬷何等精明,岂有领会不了的道理李嬷嬷装傻充愣,王嬷嬷也同样不点破,只含笑继续手中的活计“天儿越热起来了,这白菊填进枕头里,贵人夜里用着便可安眠了。”
湄贵人不禁抬眸,二人四目相对一瞬,湄贵人在王嬷嬷的眼中看到了赞许之色。
皇帝再进内宫,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