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太后闻言,漫不经心地将手中凤眼菩提串珠拨过两颗,道“皇后宫务繁杂,本就辛劳,前些时候又苦夏得很,是我特许她,每三日来天和宫请一回安,你们恰好没碰上罢了。”
话虽如此,她心底却有一丝无可排解的烦闷她原不必多费唇舌和这些奴婢们解释什么的,可置之不理或是翻脸动怒,仿佛又都显得她心虚理短似的。
何况,就连她自己时不时都会猛然想起,她这皇太后,是个十足十的尴尬人。
莲姑偷偷觑着她,试图从她淡然的面色上找出些端倪来“太后娘娘慈恤。是奴婢们小人之心了。”
杨太后闻言一挑眉“你们”
灵姑唬得连忙跪地求饶“娘娘明鉴奴婢从不敢这样想”
莲姑也赶紧跟着下跪“奴婢失言奴婢失言不干灵姑的事儿,也不干旁人的事儿,是奴婢一个人糊涂了”
杨太后算是明白了这婢子是存心拿话激自己呢。
也不知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杨太后略一盘算,索性顺着她的话风,道“起来罢。何须做这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我这个太后么,不过是混度日子的闲人罢了,哪还管得了旁人心里头的想法呢”
莲姑见状,这才战战兢兢地起了身,又试探着道“娘娘这话,实在叫奴婢无法自处了您可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后啊,谁人胆敢不孝敬您呢”
杨太后听了,赌气似的道“倘真如此,你方才又何必说什么小人之心的话呢可见这孝敬也不过是顾着脸面上的情分罢了。”
莲姑越发挨近了她,不顾付嬷嬷皱眉而视,柔声劝慰道“太后怎能这样灰心丧气呢古往今来多少无子的皇后,难道妾妃生的庶子们还敢不敬重她们么不但当了皇帝的,要将其奉为顶顶尊贵的皇太后,比自己生身母亲还在前头,就是其余没有这个运道的,依然万事以嫡母为先,方才是真正的纯孝赤子呢。”
话已至此,杨太后如何还不明白心中不禁暗暗咋舌,又踌躇片刻,趁势道“这便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了,我岂敢奢望有谁如此相待呢”
“娘娘”莲姑心中一喜,正要投桃报李,却听付嬷嬷突然出声,垂着眼眸走到二人中间,看着杨太后“娘娘碗里的杏仁酪就要凉了,再放下去,只怕待会儿搁在肚子里不舒服。”
“凉了倒掉便是。”杨太后舒展了笑容,盈盈地抬头望向付嬷嬷“嬷嬷怎么不心疼我,只心疼起东西来了”
付嬷嬷还欲再劝,杨太后就拦住了她的话头,道“嬷嬷不妨去瞧瞧席嬷嬷咳嗽好些没有,正好带些玉竹膏去,闲着无事服一些也有好处。”
又向莲姑道“你们俩也拿些去,听说这是太医院新配的方子,比起寻常玉竹膏更好些。”
付嬷嬷见二人忙不迭地喜孜孜起身道谢,暗说,这事儿确实也该叫席姐姐知道。便姑且先告退出来了。
及至庑房一带来,却见席嬷嬷正坐在向光的窗前,低头正绣一条藏蓝色的腰带,付嬷嬷上前问了好,道“才不大咳了,怎么又坐在风口上了”
席嬷嬷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玉瓶儿,又请她坐了“终归是上了年纪了,不对着光,竟连针线也看不真。又问“娘娘怎么偏打发你来跑个腿儿”
付嬷嬷苦笑一下,连忙将莲姑之事说与她听,席嬷嬷霎时变了脸色,又连咳了好几声,放下绣活儿便起身要走“我同你一块儿回去”
老姐妹俩脚步匆匆,神情却还得按捺着不动声色,到了天和宫门口,就见两个女先儿已然告辞出来了,叫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