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
北国的这个村庄位于边陲,与最近的城市也有百余公里的距离,再加上道路未加修整、交通不便,辖区管事也不愿对这个村子多加问访。无人看管无人问津,久而久之唯一可以用来形容这个村子的就只剩下一个字穷,穷乡僻壤无外乎如此。
费奥多尔就是在这个隔绝于世的村庄中生长的,他像是从某场大雪中兀自生出的雪娃娃,无父无母孤零零地被扔在厚厚的雪地铺成的白色上,然后在一个好心的老太太路过时被捡了回去有了一个临时的家。
名字写在了包裹他的布巾上,老太太不识字,不过费奥多尔自小就聪明异常,看着搜罗来的书籍,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语言。在看到自己的名字时,他没有排斥地接受了,虽然他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抛弃他的人还要做出赋予名字的可笑举动,是仅剩的怜悯吗费奥多尔嗤笑,不过他也懒得思考其他姓名。
六岁那年捡来他的老太太去世了,费奥多尔没有觉得多么伤心,他只是例行进行了送别。那天,他在老太太的尸体前念了一夜的圣经,那是这里的每户人家不管多么贫穷都会奉为信仰的书籍,也是老太太唯一能倒背如流的故事直到阳光又一次在地平线处冒了头,大雪早已将二人掩埋,费奥多尔才活动了下冻僵的四肢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破旧的住所。
大概是在最初的那场大雪中落了病根,生病已是家常便饭。不出所料地,在一晚的冰冷侵袭后,费奥多尔发了高烧。
这个村庄里虽不存在恶意的欺压暴力,但也不会有充满善意的人对孤苦伶仃的孩子伸出援手。在自顾不暇的土地上,善与恶都仿佛被消磨了般没有形状,只留得一片漠然。而就在昨天,这里唯一还存有善念的人在雪花的祝福中去往了天堂。
去了天堂啊,多么值得歌颂费奥多尔咳嗽着笑出了声。也是在这天,他察觉到了自己是异能者这一事实。
他的异能名为罪与罚,没有什么比这更贴合自己的想法了。头一次,费奥多尔感觉自己是被理解的,即使理解他的是自己身体里的异能。所以,顺理成章地,他和自己的异能力成为了最亲密的朋友,他们分享知识,分享思想,分享身体这也是在今后的两年中费奥多尔除了书籍外唯一的陪伴。
而两年后,战争的火焰蔓延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八岁那年,一道高高的白色建筑不知何时耸立在了村庄的边界处,随之而来的是一批自称异能者军团的士兵。村庄中的人都被拖拽着聚集到了教堂门口,一个军官模样的士兵举起褐色牛皮纸,在教堂广场上宣布着自此征用这片土地的言论。言论仿佛火苗,瞬间点燃了人们心中干枯的柴火,村民们出现了久违的愤怒表情,他们拿起榔头棍棒一拥而上,但却连上前都没能实现,在下一瞬间通通倒在了无声无息出现的一簇簇冰冷的锥体下。
剩下的村民纷纷被吓得打了哆嗦,手上的武器落到地上,一个个像丧家之犬失去了尊严跪倒在地,一时间求饶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异能者吗站在人群边缘,被身后的士兵踹了下膝窝,猛地跪在地上,费奥多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场面。
虽然胸口沉闷地有些喘不过气,大脑也因为贫血而眩晕,但费奥多尔还是努力睁大着眼,看着面前祷告般跪地的场景。只不过,这次他们向之祈祷的不是神明,而是为他们带来痛苦的充满罪恶的人类
罪即使呼吸,罪即使思考,倒下村民的血液染红了四周的雪地,如献祭般的图案缓缓蔓延开来,张牙舞爪地彰显着他们毫无作用的愤怒
手握力量大肆杀戮的异能者是罪、苟且偷生大叫求饶的村民是罪、在这里思考着一切的自己也是罪。费奥多尔注视着教堂正中的十字架,缓缓弯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