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算不清这马钱子的用量。”
陈泼三眼珠子乱转,兀自思忖许久,忽地一拍桌案,咬牙恨声骂道“今日这刘郎中,便是我那婆姨寻来的,说甚乃是良医,百治百效,有着手回春之术。如今看来,定是这妒妇,暗中串通郎中,谋害我这爱妾抱香这蛇蝎毒妇,有违妇德,气煞我也”
言罢之后,这陈泼三平了平心绪,整了整衣衫,又给周桃萼作了个揖。
这一回俯身作揖,倒比先前真心实意多了。
周桃萼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不要妄加猜测,以免诬陷了不相干的人。还是报官去罢。”
陈泼三却挑眉惊道“陶神仙,你糊涂了不成抱香她是个妾,报官哪里有用”
周桃萼愕然失言,这才想起当下这封建古代的法律,对姬妾侧室,是何等残酷。
律法有言,“妾乃贱流”,或是买卖得来,或是由人馈赠,便与驴马牲畜无异,可由主人随意处置。且不论这杀人凶手是不是那陈泼三的妻子,就说是,那人家主母杀了小妾,便好似宰了头猪、杀了头羊,那就是天经地义,无可非议
自从女病肆虐以来,世间男多而女少,女子更是渐渐沦为繁衍后代的流通商货。周桃萼先前便见过一个妇人,一生为妾,流转了不知几多门户,每生下一子,便算作功德圆满,领些银钱,接着转卖到下一户人家这根本就是个不停运转的生育机器
她多年来女扮男装,又待在这橘井药局,安身乐业,几乎与世隔绝,竟于茫茫之中忘了,她此时活在一个吃人的封建社会里
周桃萼脊背生寒,冷汗不止。
她强自定了定心神,执笔写起药方来。毕竟这马钱子中毒,纵是能救回命来,如何预后,也是一大难题。病人肝肾受损,须得好好调养才是。
陈泼三在旁不住盘算,絮叨不休,周桃萼此时却是无心顾及,置若罔闻。少顷过后,她搁下毫笔,便见药童面带喜色,急步前来,笑眯眯地道
“陶二哥厉害那小娘子饮灰洗胃,又连咽了几碗药汤,脖颈已软了些,也不打哆嗦了,气儿也缓过来了二哥真乃神仙也”
陈泼三闻言大喜,连连谢过周桃萼,又难得大方,解了荷包,掏了银两,接着便赴往后院,急急去看那抱香娘子去了。
这马钱子中毒,放在现代,都很是难治。周桃萼今日之举,已然称得上是逆天改命。
有言道是祸因恶积,福缘善庆。怎奈何,这周桃萼救了抱香娘子,原本是行善积德之举,却反倒引火烧身,埋下祸端,便好似草蛇灰线,延绵至千里之外,将日后祸福,早早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