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陛下揣度着的陆大人此刻行在街上,觉得自己近一个月来三进三出勾栏之地,实在与风月场所有着不解之缘。
他里外三层裹着白衣,看上去如同上好的白宣,可以被华灯随意上色,可惜人还病着,无论如何总流露出几分苍白。
他忽然问“这些年陛下性情如何”
记忆中的陛下少年即位,平日里总压着沉于冠冕的稳重,看重一个人不肯说,伤心失意也不肯说,难为他自小乖巧,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与这两次他见到时隐带戾气的模样有所出入。
陛下性格中的焦躁不安,到底是因为近日政务繁忙,还是素来如此
乙十三情报齐全“算是沉稳有度吧,听宫人说陛下有时候脾气古怪,尤其安寝的时候不喜人侍奉,还曾为这个打死过宫人。”
陆卿蹙眉“为什么”
乙十三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宫里的消息,当年高昌谋反定罪后,宁北大将军的尸身是谢统领亲自收敛的,听说尸身是装在一口薄棺里被草草下葬。后来陛下就在饮食上不大安生,御医全都束手无策,还是从宫外请了大夫治好的,从那之后性情就有些变了。”
陆卿脚步忽然一顿,神色怔怔的,他眸色本就浅淡,映起灯火,就像两颗凝结不动的琥珀珠“薄棺也是应该的,可他怎么会,”
他们两人低声说话,戴小黑就跟在后面乱晃,活像八百年没逛过街一样,手上捧着包麦芽糖,一甩手扔上天,闭眼都能接个正着“我说大人您可有点偏心,杀人越货的时候用我,逛窑子喝花酒却总让十三跟着,我心好疼。”
陆卿把他笑嘻嘻的嘎嘣脆噎回去,淡淡道“不想去也行啊,反正想杀你的人能从连湘楼排到北城门,到时候再进大理寺,我可不会再救第二次。”
戴小黑嘴上尊称,实则一点也不怕他,黏着牙笑“别啊,我还得帮大人偷鸡摸狗呢,留着命吧。”
说完又吃了颗糖,渐行渐远地往阴暗处走了。
陆卿被他贫的脑壳疼,抬脚往灯火通明处走去“我还以为你们天策秘府的人,都像哑巴一样沉默寡言。”
乙十三“我也这么以为”
温香软玉,绡罗暖酒。
陆卿将厚重的外袍脱下,弹尽了春夜凉风,两位身穿薄衫挥着团扇的姑娘拥上来,没有骨头似的,在谁怀里都能化成一滩水。
乙十三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往后轻巧蹦了一下,抬起双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又被人连挤了好几下。
他无奈求救“大人”
陆卿早成了万花丛中一点白,修长的手轻轻下滑,落在姑娘腰肌柔软处,同时搭上另一位佳人的肩膀,当真是左边环肥燕瘦,右边波涛汹涌。
他长发束起,皮肤明白,光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从乙十三或是别人的角度看,他姿势舒展随性,有种惯于风月场所的游刃有余。实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陆卿很有技巧的将两个人微微架开,避免近距离引起的不适,又显得不那么唐突。
环肥燕瘦依偎在他臂弯里,红着脸笑“瞧公子面生,少来吧,都不知道喜欢喝什么酒呢,悄悄告诉奴家,给你备去。”
“嗯”楼子里人声嘈杂,陆卿非得低下头才能听清,这姿势掺在烛光交错间,恍惚中如嗅伊人鬓香。他闻言勾唇一笑,低声耳语“酒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你倒的肯定清香醉人。”
姑娘被他说得直闪躲,团扇掩住下半张脸,嘴巴抿出含羞带怯的笑,顾盼生姿。
两人又低语了几句,便看见一位身姿高挑的美人从楼阶上下行,是陆卿前日见过的。
这女子是鉴道司的钉子,楼中的姑娘们有一半归她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