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在下面等很久了，该下去了。”盛柏年对程归远说。
纵然程归远不想让程郁留在这里，但现在确实不太方便，程归远整理好情绪，从这间堪比冷柜房间中出来，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好像听到身后传来程郁一声爸爸，是少年声音，熟悉又有点陌生，程归远停在原地，扶住旁边门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沉睡青年。
他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程嘉言在楼下已经数到快六千了，他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有人正在下楼，他急忙转过头去，他以为能够看到自己爸爸，可是依旧只有盛柏年与程归远两个人，程嘉言失望地开口，问他们“爸爸呢”
两个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过了一会儿，盛柏年走到楼梯下面，对程嘉言说“他不在这里，他有事先走了。”
程嘉言直勾勾地看着盛柏年，他并不相信盛柏年这番话，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他爸爸就在这里，但是程嘉言莫名不敢再问他们了，他在某个瞬间甚至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他哦了一声，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程归远带着程嘉言从这栋别墅中离开，程归远不能让程郁尸体留在盛柏年这里，但是他同样不希望程嘉言看到那一幕。
他们坐车回到了程家，程归远哄着程嘉言先上楼休息去，然后打算再去盛柏年那里，把程郁接回来。
他刚要出门，于管家走了过来，问程归远“先生，找到小郁了吗”
小郁、小郁
那张青白脸再一次在程归远眼前浮现，紧接着他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昏倒前只听见管家在耳边叫着“先生先生”
程归远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回到了程郁小时候，他抱着皮球站在草坪上，一看到自己回来了，立刻把皮球扔下，冲着程归远跑过去，程归远离开蹲下身，张开双臂，等着他孩子冲进他怀里。
然而他死在他怀里。
面无血色，嘴唇发青，浑身冰冷。
程归远从这场噩梦中惊醒，他睁开眼，此时正躺在自己卧室里面，医生刚刚出去，管家守在旁边，见他醒了，连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小郁出了什么事。
程归远表情僵硬，喉咙好似被一把利刃割破，他说不出话来，于管家见他这样，对程郁情况不禁更加担心了。
说实话，他跟在程归远身边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见到他现在这个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外面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了，程归远还记得程郁现在还在盛柏年那里，他要把他接回来，可是程归远自己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精神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于管家问不出原因来，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让他先好好休息。
程归远直到半夜时候，身体才有了知觉，他从床上下去，来到楼下，坐在沙发中，他没有开灯，任由着眼泪无声地流淌。
恍惚间，他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四肢短短小人，站在他眼前茶几上，一点点变大，差不多能到他大腿那么高，他从茶几上跳下来，爬到沙发上，趴在他背上，用小脸蹭了蹭程归远脸颊，小声问他，爸爸你想不想我啊
我想你啊，爸爸想你啊，可是你在哪里啊
程归远呼吸中都带着颤抖，他甚至厌弃此时这样狼狈自己，他当初舍得让他在平海待了五年，不管不顾，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呢
这便是他报应吧，可为什么受苦是小郁呢
窗外细雨沥沥，狂风骤起。
医院中叶锦收到程郁已死通知，整个人还愣了一下，自从他帮着盛柏年挡刀进了医院以后，就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