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就纯属胡扯了,小早川从生下来开始估计还没刻意关注过乌野排球部的生态。但提醒总是及时的,黑川谢过她,带着一众制服黑压压的男生敲了敲门,得到许可后鱼贯而入。剩下青木留在院子里,往场边一站,看着那些身高还没有她一半的小学生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小早川站在她旁边,也不催促,只是好奇般随口一问“风见不跟进去”
不,没有必要,本来男排的事就和她关系不大,这次不如说是纯粹被牵扯进来而已。青木摇摇头,有些懒散地把体重压了一部分到场边围栏上。
“部长”小早川拿腔拿调,“场内禁止靠围栏。”
青木忍不住笑。禁止靠围栏,禁止拉球网,禁止扶升降杆,这是北川第一为了从疲惫得无法负担自己的体重的球员手上拯救场内设施使用寿命的三道铁则,她也曾以身作则,哪怕在家里的床上瘫成史莱姆都不敢触犯分毫,此刻却只觉得疲惫不堪也许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疲惫不堪。
“我只是累了,”她说,“只是累了而已,麻衣。”
春末的傍晚也带着散不尽的暖,徐徐清风抚过衣领,在皮肤上留下些许惬意。引诱着人就此昏昏睡去。小早川麻衣望向球场中,满场乱蹦的小学生身上总有花不完的精力,教练的责骂和比赛的失利都不值一提,排球对他们来说简单得像个游戏,纯粹的欢乐让剩余一切都失去无谓的意义。
而说起来。
她放缓了呼吸。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排球对她们来说,不再只是一场游戏。
小早川麻衣第一次见到乌养教练是在小学一年级。
她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三个弟妹,人口数量的增多势必会分去父母的关心和精力。母亲在婴幼儿课程中焦头烂额,父亲在公事的干扰下早出晚归,仅剩的时间也被尚在襁褓中的妹妹和在幼儿园打滚的弟弟消磨殆尽,于是在她终于升上小学的第一天,父母难得齐聚,牵着她的手来到了乌养教练的训练场。
“结束的时候妈妈会来接你的,所以麻衣要做个乖孩子哦。”
后来想想,就是这一句,奠定了她与排球的命运。
比起让自理都成问题的小学生在家添乱,把有一定理解能力的长女丢给兴趣班老师显然是解决问题的一条出路,小早川不曾觉得父母的选择是种无情她一向是最懂事的那一个,何况,排球确实有趣。
有趣的游戏,有趣的教练,有趣的队友,有趣的对手。她和排球一起长大,甚至比家人更为亲近地分享着成长中所有的喜怒哀乐,像一尾游鱼闯入广袤无垠的深海,她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沉迷进去,几乎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是当然也就忘了。
“结束的时候妈妈会来接你的,所以麻衣要做个乖孩子哦。”
仿佛是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下一颗石子,她从深海中惊醒,眼前依然是见惯的泥土球场,不甚平整的土地上尘土飞杨,刺耳的尖叫大闹声回荡在上空,一切都是她熟悉的模样。唯一的不同寻常就是身边的朋友刚刚发表的消极宣言,记忆带来的窒息感逐渐消退,只留下一点不安的印记,小早川麻衣定了定神,试着咳了两声音调毫无异样,她能确认。
“所以风见,”她用闲谈般的语气提起,“是想要放弃排球吗”
县队说不上不好,至少场地设施都绰绰有余,但比起争分夺秒的一年两次高中联赛,还是少了竞技应有的紧张感。依任何稍懂排球的人的观点,青木风见选择投身那里,未尝不算一种逃避。
但青木风见毕竟不是任何稍懂排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