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扩大一点我也未必要喜欢你。”宫侑截断得无情,他从不是回避冲突的性格,此刻直接抬手将那颗偏开的脑袋扭回来,“我不是那种谁都可以的类型,你也不是。”
他说得斩钉截铁,比本人还要确定。青木不得不转头对上他的正脸,被强行限制行动自由的感触让她心底的恼火瞬间压倒了其他情绪“我又怎么会知道”她几乎失控地低喊,“我从没有从没有比较的对象,我的感情就是这么极端,在漠不关心到生死攸关之间没有过渡期。那天我在赛场上倒下,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不是父母不是责任不是队友,我听见她们着急忙慌地讨论急救安排,但其实半点也不关心,我只想抬头看看我传出的最后一球有没有好好落地。我从没被人说过可以替代我不允许,所以教练对我说将我换下的时候我真的不甘心,我比在选择高中时还要不甘心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如果发展至此,我”
压低声音的咆哮比完全的发泄更为消耗精力,她愤怒瞪回去,澈蓝的眼瞳深处似乎窜起了两束夺目的火光,蓝色本就是三原色中的一员,亮到极致就是百里挑一的纯净,宫侑近乎着迷地凑过去。
“说下去,”他的语调接近诱哄,又带着丝丝强制,“说下去。你想说的。”
“我。”
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多少思绪,说不定连自己也分辨不清。排球之于自己到底算做什么,这个答案或许一早就是命中注定。如果说经历造就人格,所见所闻即是所得,那么她在遇见树原之前碌碌无为的十二年何尝不是为了投入排球做的铺垫。都说真正的天赋只会呈现如降临,于千万人中选中你,又说时机运气但求一遇,阴差阳错也不可惜,但分明有道声音撕心裂肺,在脑海深处从未止息,因为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呐喊。
因为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自己不被选择,我不允许自己可以被代替。我拥有比常人高好几十倍的求胜心,又已经在最好的时机与排球相遇,凭什么要我轻言放弃,我越过时光与庸碌,从强县强校中走出,全日本有上亿的人口,最终存在于此的不过是百万里挑一。
我明明已经足够特殊。
这不是孰轻孰重的选择,真正的抉择从来都在两难之间,但命运面前无人会选择投掷硬币,混沌与现实的交界点中分明有句话语足够清晰。
影山一与说只有你才知道什么最重要。
青木风见张开了口。
我依然想活下去,我依然有舍不下的父母亲朋以及所有可能性。
但相比之下,有一样东西,对我而言最为重要。
因为放弃它对我来说,是一件太过痛苦的事情。
“如果发展至此,”她说,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哽咽,连动一动眼瞳都会抖落满眶泪水,只能强迫自己接着直视眼前这双灰眸,“或许我还不如在几个月前死去。”
宫侑的神情有些奇妙,他的眉眼终于不再是那种气势逼人的高傲,转而开始流淌一些足以让人读懂的情绪,也许是天色渐晚,漆黑的天幕下连那双惯常冷淡的灰色瞳孔都被衬托出浅色该有的暖意。他竭力克制地放松了钳制她后脑的手,再捧起她的脸时动作称得上温柔。
“所以说,”他温和地发问,语调被压抑着的情绪充盈得几乎扭曲,“答案是”
她顺着他的力道仰起头,夜幕低垂中圆月的初辉滑落在他的金发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光亮像极了体育馆天顶的灯光,无端地迷人心智,叫人向往。
于是,此间解法,只有唯一。
“二传手。”